烟雾上腾,淡淡烟草味里,边闻的怒气陡然间偃旗息鼓。

    他伸手夺过那根烟扔到地上,用鞋尖用力研磨几下。

    烟火熄灭。

    边闻叹了口气,口吻已经不自觉软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的儿子学会了抽烟,个头也已经高出他不少,他太少关注他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边赢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忘了。”边赢说。

    “以后别抽了。”边闻顿一下,说,“想想你妈是怎么走的。”

    冯越是因为肺癌过世的。

    她诊断出这个病以后,怕加重她的病情,边闻把烟给戒了。

    后来冯越离世,边闻也没再捡回抽烟的习惯,“抽烟有害健康”这句宣传语耳熟能详,边闻从前不当回事,但当噩耗发生在自己或最亲近的人身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听父亲提到母亲,边赢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不挺好的吗,我妈要是不得肺癌,你怎么换老婆?”

    边闻已经忘了边赢上一次好好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新旧家庭之间的平衡令他心力交瘁,他沉默了很久,说:“阿赢,你妈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人总得向前看的,我不可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边赢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夫妻近20年,半年就向前看了,准确地说,是三个月就向前看了,冯越离世三个月,边闻和云笑白陷入热恋,四个月,做出结婚的决定,六个月,把人娶进家门。

    娶的还是前任。冯越这十八年被全盘否定,成了一场彻头彻脑的笑话。

    边赢问道:“你把她照片弄哪去了?”

    边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玄关的照片,茶几上的照片,我妈的照片,还有我妈养的铃兰,所有有关我妈的东西,你们都扔哪里去了?”边赢的脸在昏暗的书房灯光里显出几分压抑至极的扭曲,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连株铃兰都不放过,你老婆就连一株我妈养的花都容不下?”

    “跟你阿姨无关,是我让收的,这些东西你去问问李妈放到哪儿了,她肯定都好好地保管着。”边闻说,“至于铃兰,怕毒着猫,也让收走了。”

    云笑白养了只猫,猫调皮,第一天来边家就因为啃食铃兰导致中毒,被送进医院洗胃,怕猫再出意外,边闻就让佣人把花收了起来。

    一株植物和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孰轻孰重,不消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