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明白。”他困惑地开口,“她为何会觉得我认识你?”

    颜好妩媚地将双手搭在他肩头上交叠,嗔道:“妾身不是说过了么?妾身与大人已经相识一千多年了,您每一世轮回,妾身都眼巴巴盼着,楼似玉哪儿会不知道?她一直伺机将大人从妾身身边抢走,心里最怕的也就是大人与妾身相见,喏,看看她,手都发抖了呢。”

    明心阵里的楼似玉何止是手,整个人都在微微打颤,在他面前她虽说是常笑,可宋立言一贯觉得这人戴着一层面具,或悲或喜都有分寸在,只有在她失忆的时候他才窥见她本真的两分模样。

    然而眼下的明心阵里,“宋立言”跟“颜好”打情骂俏了起来,“颜好”侧身挡住了“宋立言”的视线。大概是觉得他看不见自己了,楼似玉眼底的痛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脚下微微一动,像是想离开,可又舍不得,最后强行将自己留在原地。

    这番自我拉扯的后果就是她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了的可怜小狗。

    宋立言“啧”了一声,收回目光微微敛眸。

    颜好偷偷打量他:“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上一次见我,是多少年前的事?”

    “这还用想么?不就是八十多年前。”

    妖怪也有聪明的和蠢笨的,若是楼似玉站在这里,定能察觉宋立言在套话,然而颜好丝毫不察,甚至还主动道:“当年妾身与大人也是情投意合,可惜被她从中阻挠,后来听闻大人在与常硕之战中身故,妾身真真是伤心了许久。”

    “……”

    耳鸣了那么一瞬,宋立言皱眉揉了揉额角,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心口猛冲而来。

    常硕?八十多年前?

    “宋清玄与我没有旧情。”

    “或者换个说法,他再活久些,许是能与奴家发生些什么,但可惜,他死在了与常硕的那一战之中。”

    楼似玉的声音从远处响进他的脑海,又渐渐淡了,接着就是他师父的怒吼:

    “若不是楼似玉,他如何会晓得那魂飞魄散的法术?!”

    “为师的师兄宋清玄也曾被妖女迷惑,甚至动了凡心,可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也该知道了。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为师不想你步他后尘,你可明白?”

    眼前又出现了昔日岐斗山上看见的幻境——风吹袖动,男人的手落下去却是没带什么力道,轻轻地落在楼似玉的头顶,带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楼似玉红着眼瞪着他,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委屈极了,鼻涕都直冒泡泡。男人叹息更甚,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温柔而隐忍。

    场景再换,楼似玉坐在他面前的软榻上,耷拉了脑袋道:“你们上清司的嫡系弟子,向来不通情爱、冷漠淡然,我这样的身份,能在他那儿讨着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