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晓,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微微的有一些鱼肚白,洛阳的城头之上已经站满了警戒的兵卒,知道今天李密一定会发动对洛阳真正的攻击,所以我已经命令所有的士兵在五更的时候吃过了早餐。大概此战关系到洛阳的存亡,也关系着他们的生死,所以士兵们都有些紧张,但是绝对不是害怕,更多的则是激动。其实自从李密率军来到洛阳城下已经有一短时间了,而却没有发起过一次像样的攻城,所有的兵士心中就憋了一肚子劲,就等着今天发泄出来呢。

    我和其他的将领正在城楼之中悠闲的聊着天,喝着茶水,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轻微的“踏踏踏……”的轰鸣声,由远方传入了我们的耳中,与此同时,一声响亮刺耳的敌袭警报响彻在整个洛阳的上空。将所有士兵内心的激动都撩拨了起来,让那些已经有些木木的神经一下子紧紧的绷了起来,背靠着城墙休息的士兵如同条件反射一样,‘刷’的一声,整齐划一的蹿了起来,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兵器,极目远眺,便见数里之外涌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贴在地面,形成了一条与地平行的黑线。正在迅速的向洛阳的方向靠近,黑线也是越来越粗,定眼一瞧,那是无数飞驰的战马!那是李密五万精骑兵!马蹄扬起的征尘翻腾着,被飞奔而来的数万精骑甩在了身后。

    在我的带领下,众将领鱼贯而出,看着来势汹汹的瓦岗大军,一抹残笑挂在了我的嘴角之上,“李密看来已经急不可待了,大军星夜急驰,如此劳兵的行军之法,看来一向谨慎的李密也是有一些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唐显瞄了一眼前方的瓦岗大军,预言又止的看了看我,喉头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寇仲看出了唐显的反常,走到他的身边,排了排他的肩头,笑道:“唐大哥心中是不是有什么疑惑?”

    听到寇仲如此一说,我转过头,目视着唐显,笑道:“唐将军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唐显向我拱了拱手,粗声粗气但是不失恭敬的向我询问道:“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我的表情,见到我示意他继续之后,接着道:“李密此次对洛阳是势在必得,所以才会倾巢而出来攻打洛阳。攻城之战除了要有数倍守城的兵力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攻城兵马的锐气,若是锐气足够的话莫说是有强大的兵力做后盾,就算没有的话也一定能够打破敌人的防守,攻入城池。所以末将认为守城最为必要的一个策略就是挫败敌人的锐气,如此定然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兵力的损失。所以……末将心中有个疑问,温和大帅昨天夜里没有派出兵马在城外阻击敌人,虽然不能够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也一定能够达到挫伤敌人锐气的目的,这样对我们今天的防守乃是有利无害。”

    我赞许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恭敬的唐显,笑答道:“唐将军次翻话说甚是,城破与否的关键就在于能够消磨掉敌人攻城的锐气。可是此一时非彼一时,兵书上的这些理论并不适用于今天的战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洛阳城内所有的兵马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一万城卫军现在部署在皇城周围,负责皇城守卫,其他的两万城卫军则是要散落在整个洛阳成的大街小巷,负责城内的安全,防止已经混入到洛阳的瓦岗奸细趁火打劫。其他的三个门虽然不是李密大军的主攻对象,但是也要分出万许的兵力防守,李宇将军带领了三千骑兵隐藏来了洛阳以西,这是我们对付李密的骑兵之一,轻易不能暴露目标。如此算下来我能够调动的兵马也只有六万左右,骑兵只有万人,唐将军可是想用刚刚满万人之数的骑兵去阻止李密三十万的大军吗?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只要有合适的地理条件,这一万人也能够对李密的先头轻骑兵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那需要丛林和丘陵的天然掩护,使敌人的骑兵失去冲击的优势才行。可是洛阳和青牛山之间的地段一马平川,能够发挥骑兵的最大威力,所以李密才敢肆无忌惮的星夜而来。且不说李密的探子对我们的兵马调动严密监视,就算是我们能够瞒天过海,逃脱李密的耳目仅靠一万的兵马也对敌人起不到丝毫的阻力,说不定还会被李密的先头部队吃掉,反而增长了敌人的士气,那样我们可就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了。所以我决定没有派出兵马对敌人进行阻击。”

    唐显脸上的疑惑去了大半,有些愧色的向我看看了说道:“请大帅赎罪,末将心直口快,实在不应该质疑大帅的决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唐将军严重了,这才说明将军是一个直爽的汉子,敢作敢当,感想敢问,这样的将军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只有这样的将领才能带出合格的兵。”

    郎奉看到唐显对我必恭必敬的样子,心中一阵妒火,这个唐显在洛阳军队勇武过人,号称第一猛将,只是为人刚正不阿不懂得阿谀奉承之道,再加上出身怕贫微,所以才不得王世充的重用,在城防军四个大营其中的一个担任了一个副职,但是在普通士兵的心中他可是有着不俗的威望。毕竟常年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都是唐显,而不像王世充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

    郎奉也知道王世充并非一个能够成就大事的明主,所以他这些年来一边假装向王世充展示他的忠诚,令一方面也是殚精竭虑的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将领,妄图有一天战乱烧到洛阳的城下,自己能够一举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洛阳之主。唐显这个不得王世充赏识,却在军队中有着很高的威望的副职将领自然而然的成了他拉拢的对象。谁知道,唐显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脑筋,五大三粗一个,丝毫不懂得为官之道。只要他人准的事情,那是八头牛也难拉回来。而在唐显的眼里,虽然郎奉的官职比他高了不止一大截,可是那都是溜须拍马,欺下瞒上换来的。所以他根本就瞧不起郎奉,无论郎奉怎么挖空心思,唐显对他的蔑视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时间一久,可想而知郎奉心里边有多郁闷,“不是我郎奉的朋友,便是我的敌人!”心中便暗暗的发誓要把唐显这个敢挑战他在洛阳的权势的人除去,而寇仲的出现也恰好给了他一个时机。寇仲与唐显一个在江湖上声名雀起,被誉为十大青年高手之一;一个勇冠三军号称洛阳军队中的第一猛将,两人都是如此的出众,都是名声在外的强者。而强者自然而然的就会有强者的那种桀骜不逊,所以郎奉便巧妙的在唐显的面前大大的吹嘘了寇仲一番,说的寇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唐显就是一个火爆脾气,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深得欺下瞒上得为官之道得郎奉,而郎奉却是在他得面前吹嘘一个人如何如何了得,还用挑衅得眼光看着他,登时拍案而起,说什么也要和寇仲决个高低。而寇仲也以为唐显是郎奉的得力干将,想给他这个出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一个下马威,也是气堵着脖子,结果这两个巴掌自然就排在了一起。

    郎奉见识过寇仲和曲傲的决斗,自然是对寇仲的本事了如指掌,若论武功绝对比唐显只高不低,而且由于我的关系,他也不想和我闹将,所以自然是不敢落了寇仲的面子。就用激将法激他两人单条,这样唐显必然不是寇仲的对手,挫败唐显的威风,降低他在士兵中的勇猛无敌的威望。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两个人非但没有像他想象的谁把谁修理一顿,观起言行反而结成了莫逆,心中怎不恼火。

    这时又见到唐显对我必恭必敬,自然怒火中烧。连看向唐显的眼神都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丝的阴狠。微微的侧过脸,向站在唐显身后的一个脸形削瘦的将领递了一个眼色,便将这个将领会意的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一步,瞥了一眼唐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帅说的对,唐副统领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勇冠三军,向来都是冲锋陷阵,攻城拔寨的第一猛将,的确是只得我们大家学习。”这句话明夸暗贬,还故意咬了咬“副统领”这三个字,藐视唐显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领,还只是一个副职,没有资格质疑我的决定,而且连字都不识一个的将领更不用说是熟识兵法了,这样的将领又怎么能够带领出合格的士兵呢?这句话无疑也是扇了我一个耳光。

    话音未落,唐显已经憋的满脸通红,怒发冲冠,双目圆睁,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说话的这个人狠狠的暴打一顿来发泄心中的怒气。唐显周围的一些将领也是一脸的愤然,就连伫立在城墙之上担当警戒的几名士兵,听到他的话之后也紧紧的攥了攥手中的长枪。

    “浅陋无知的白痴!”我心中暗骂了一句,就是因为有这样从骨子里都瞧不起贫民将领的人的存在,才使得许多像唐显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将领人才生不逢时。冷冷的瞥了一眼郎奉,然后又冷冷的瞪了一眼站在唐显身边,满脸得意的汉子。这个人叫廉贵,是郎奉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深黯阿谀之道,几年之前也和唐显一样是一个副统领,现在已经爬到了唐显的头上,是城防营的一个副督统,整整高了唐显三级。

    我们说着话儿的功夫,瓦岗大军的先头部队两万轻骑兵气势汹汹的奔驰到了洛阳城下,在距离城门三百步的距离嘎然而止,部队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银盔亮甲虎视眈眈的凝视我们,胯下的坐骑一水的褐色,没有丝毫的杂色,皮毛游逛锃亮,在出生的红日的映照下反射着夺目的红光。

    两万骑兵横向分成五队,一字排开,尘埃落定之后更显这些骑兵的锐气,就像是一把随时能够取人性命的匕首,又似是突然见到美食的如饥似渴的猛兽,每一个士兵的眼神之中都燃烧着对战斗的渴望,就连他们胯下的坐骑都隐隐的散发着战意,更不用说这些如虎似狼的士兵。这两万骑兵一亮相,便为洛阳城头上的士兵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他们都从这些虽然伫立不动的骑兵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他们骨头都在打颤的恐惧,杀气!那是不怒而威的杀气!那是纵横杀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杀气!

    不用说,用屁股想想都能够猜的到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真正在刀尖舔血的人。他们身上的杀气那是因为他们“沐浴”了太多的鲜血的缘故,这样的杀气是掩饰不住的,也是最令对手望而生畏的,未战而心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