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死活不肯松口的血库,听了高渡的名字,态度猛然大转弯。徐灿阳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听筒里便被挂断的忙音占据。

    【打电话报我的班,我看谁敢不拨。】

    刚刚还以为高渡是开玩笑呢,五个单位的血就算是主任来要,也得和血库周旋,哪有一报名字就拨的道理。

    高渡他不就是个主治吗?连专家号都排不上。

    徐灿阳放下电话,这才看见手掌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是一条人命,万幸的是血能要下来,病人好歹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送血的人来了,冰冷的血袋来不及加热就被挂在输液架上,高渡搓热手掌,用右手轻轻捂着冰冷的血袋,左手用加压器给血袋加压,鲜血像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源一样被挤进患者体内。

    好在病人情况逐渐稳定,血压上升,骨科手术室空下来,立刻被送去手术。

    当夜值班的骨科大夫叫张善,研究生刚毕业,比徐灿阳大不了多少,面临一片肉饼腿,还要保,愁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家属在外面苦苦哀求,张善面露难色。

    “大夫,大夫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她的腿,我们还有两个女儿,她不能倒下啊老天爷不让我们倒下啊……”

    “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她现在状况不好,我们尽力帮你保腿,如果上了手术台病人状况不好,我们只能选择保命截肢,家属配合一下好吧?”

    家属痛哭流涕,扒着张善的衣服缓缓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徐灿阳学医六年,还未听过压成片的腿能保的说法,病人生命体征虽然暂时平稳,可上了手术台一开刀又是挑战,命能保住已是恩赐。

    高渡捧着和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粉红色兔耳热水杯,行走在乌烟瘴气的暗灰色走廊里,杯子里面争先恐后的冒出滚滚热气。他步子快,腿又长,疾步赶来,手依旧稳当的像个水平仪。

    “张医生,准备手术。”

    “是。”

    张善得令离开,高渡把家属从地上拉起来,随手递了两张纸让他擦眼泪,家属接过纸巾轻轻搭在脸上,迅速在雪白上洇开一片水渍。

    “病人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上手术台我们会尽力保腿,能接的血管都接上。张医生刚刚的说法就是告诉你,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我们会优先保住病人的性命,我相信这个初衷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

    家属含泪点头,恳求高渡尽量保腿,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提到截肢就激动。

    “我们会尽力的,好吧?同意了跟着护士去签个字。”

    “好……好,谢谢医生。”

    蝉鸣一浪推着一浪,空气洗刷着鼻腔里的血腥味。溪山医院的深夜门庭若市,每天的每时每刻,陪床家属能睡满一整个大厅。他们大多蓬头垢面,就算是爱美的年轻女性,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没了口红的润色,也显现出浓浓的苍白疲惫。

    迪薇薇拿了两块独立包装小面包,自己一个,给了徐灿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