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门独户的院子,哪怕是年代久远一点,稍显破败,可是要两百块钱也不算过分,她多卖一些鸡蛋,就可以凑出来。

    郑大妈从苏青青这里买过好几回鸡蛋,跟她关系还不错,加上江家那边没什么买卖房子的经验,有这么一个出价痛快的买主,她也乐意给两边牵个线,反正苏青青答应,无论这事儿成不成,都会送她一斤鸡蛋,她就拍封电报,何乐而不为呢?

    农场那边把去世右.派的遗物和死亡证明都寄了回来,江家人只需要带上身份证和委托书,证明自己和死者的身份,就可以给买家过户。

    苏青青当然是想越快交易越好,可惜三四月份的时候,正赶上小麦返青,江成勇和江卫军都在忙着给小麦浇水,忙得几乎脱不开身,只答应周末的时候,村里开完生产动员大会,让江卫军过来和自己的老邻居交接。

    可能是最近反侦察反出了疑心病,哪怕是之前半夜在人家又是借锅碗又是吃饼子,苏青青也不放心一下子交出去两百块,托郑大妈告诉江家那边,等周末晚上房本到了手,她先付一半的房款,周一早上两家办了过户手续,她再付余款。

    苏东军和苏二妹只知道女儿自己拿定了主意,没和他们打招呼就提前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又向银行借了不少贷款,非要买江家手里的房子,其余的全不清楚。

    孩子大了不由娘,问多了容易讨人嫌,再加上苏青青最近为了这事儿早出晚归,一门心思“上班”,每天回来吃完饭倒头就睡,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给女儿的热情泼一盆冷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县城里,两个做父母的中年人,已经完成了从发号施令者到听从顺服者的转变,是女儿在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而不是他们在履行抚养女儿的义务。

    见面的地点就安排在江家要出手的小院子里,按照之前说过的,卖家带了办手续需要的材料先过来等着,买家晚上八点的时候会赴约。

    或许是因为买家是苏青青,江卫军格外上心,从村子一口气走到了县里后他也不歇上一歇,趁着天色未暗,又把院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他姑奶奶和表舅被遣送到农场的时候家里的财物基本被抄家的人洗劫一空,但锅台炉灶、瓢盆碗筷还勉强能用,只要好好收拾一下,基本可以直接住人。

    自从苏青青一家走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那天她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地还了他家的饭盒碗筷,对他说了声谢谢,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村里。

    苏家的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从来也没说过她在县城过得怎么样,仿佛没有她这个人。

    如果不是郑姨牵线,他都不敢想象,这房子的买主居然是苏青青。

    他初中的课本上有一句话,“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苏青青是怎么做到进城尚不足一月,能从一个连吃饭都会被欺负的小姑娘变成拿得出二百块钱买房的买家。

    苏青青带着爹娘进来的时候,江卫军正在厨房烧火热炕,正屋里摆了三个盛满热水的玻璃杯,伴着一根江卫军拿来的红蜡烛,等着它们未来的主人。

    “小江,从村里走到这儿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别忙了。”苏二妹站在正屋的门槛处招呼着江卫军,借着烛光打量着女儿选的院落。

    虽然不是楼上楼下,也没有电灯电话,但这个院子一看就不是苏家那几间土坯房能比的,原主人曾经应该是很阔的,连院子都用了青石板铺路,院角有几块荒芜的土地用花栏护着,可以用来种菜种果树。

    “你真是够勤快的,来之前青青还说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别被吓着,结果你都替我们收拾好了,这叫我们怎么谢你好呢?”

    江卫军忙着灭灶台里的火,隔着窗子道了声不累,让苏家二叔和二婶先屋里坐,他再把炕烧热些就过来。

    毕竟是原身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爹娘既然都客气过了,苏青青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分谦让,从善如流地坐在了里屋温热的炕上,琢磨着置办家具的事情。

    最起码,她得想法子买几床被褥枕头,最好不要布票的那种。如果可以,还得买点砖石垒一下灶台,这地方多年不住人,锅灶可能没那么牢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