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稀薄的云层被落日灼出绚烂的色泽,宛如彩带,蜿蜒在深蓝的天幕上,犹如童话般瑰丽梦幻的景色。

    大片大片深红的玫瑰花,铺陈在半山腰,灿金的斜阳里,宛如宫廷中最昂贵华美的织锦,晚风拂过,馥郁的花香裹挟在风中,飘进窗户大开的玻璃琴房里。

    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年轻女人在玫瑰味的晚风里微微闭眼,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白皙柔软,在琴键上起舞的手指却残缺不全。

    左手失去两根手指,完好的右手,细长的尾指不自然的蜷缩着,积雪般苍白的肤色将右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肉色疤痕衬得无比显眼。

    残缺的双手无法弹奏出美妙的乐曲,可伴随着女人手指敲击琴键,却有悠扬的琴音缓缓流泻而出,傍晚尚存的燥热也在舒缓的琴音中远去。

    黑色的钢琴被花架包围着,茂密的绿萝在钢琴旁圈出绿色的围墙,被风吹开的缝隙里,浅绿色的音箱在枝叶间反射着斜阳的微光。

    琴房紧闭的门扉被轻轻推开,身材消瘦的男人缓步走进来,他走得很难,极小的步伐间距与他那双令人艳羡的大长腿其实一点都不般配。

    刻意放轻放缓却依旧难掩行动间沉重疲惫的动作,和痛苦的神色,无一不在说明着,这突然闯入的年轻男人,正承受着快要压垮他的痛楚。

    那张清俊的脸上,此刻密密麻麻的布了层汗水,天然上翘的薄唇紧抿着,是不带丝毫血色的寡白,脸色蜡黄,双颊凹陷,看起来便是病入膏肓的脆弱模样。

    荆遇慢慢的走过去,在女人身后站定,望着她残缺的双手艰难的在琴键上跳动,听着音箱里重复播放的钢琴曲,琥珀色的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荆遇在她背后安静的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已经开始发颤,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靠过去,全情投入弹奏的晏宁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

    抬起的双手被她轻轻落下,幼儿园小朋友般乖乖的放在腿上,坐在琴凳上的身姿笔挺,黑得透蓝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脑后,非常安静又乖巧的模样。

    “宁宁,”

    她没有任何反应,但荆遇知道她有在听自己说话,无声的笑了笑,在旁边的布艺沙发上坐下,倚在钢琴上朝她看过去,虚弱的声音里却浸着刻骨的温柔,

    “今天过得开心吗?我听管家说,你今天晚餐时吃得很慢,是新来的厨师不合你的口味吗?先忍忍好吗,原来的厨师生病了,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晏宁没有搭理他的絮叨,坐在琴凳上静默如雕塑,荆遇笑容渐渐苦涩,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晏宁白皙的脸庞和漂亮的五官,下颌线精致而流畅。

    上天似乎格外偏爱她,分明和他相差不过几个月,四舍五入也算二十八岁,奔三的年纪,看起来却是才二十出头的稚嫩模样,比他小了十岁不止。

    不知想起什么,荆遇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扭曲仿若恶鬼恸哭,唇齿间逸散的笑声非常的低哑,仿佛从胸腔挤出来般,带着些许的喘息和狼狈。

    似乎被他的笑声惊扰,晏宁终于有了明显的动作,朝着他的方向转了转脑袋,视线慢慢的挪过来,落在他脸上。

    晏宁长得很好看,五官如同工笔画细细勾勒出来般线条优美,暖玉般温润的肌肤赛雪欺霜,天光下有种近乎透明的感觉,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可她的眉眼很黑,眉如墨染,眼瞳漆黑,这样的黑白分明,有种极致对比的惊艳感,眼睛的轮廓是标准的猫眼,又大又圆,眼尾微微上翘,看起来便有种慵懒的傲娇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