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午时已过,书院里宾客云集。苏毓跟着徐宴从宿舍出来之时书院的前院已经聚满了人。大多是金陵的富商豪绅,其中以女眷居多。

    商贾之家的规矩不若官宦之家的严,金陵城未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在少数。此时随家中长辈进豫南书院的姑娘家个个盛装打扮,莺莺燕燕的四处走动,那架势跟开庙会有的一拼。有些性子不着调的也不注意,东张西望的仿佛挑花眼似的指着人说笑,徐宴的眉头立即就蹙起来。

    徐宴是喜静的性子。平日里在家,若是苏毓不去逗他,他能在书房待上一整日连个声儿都不出。但苏毓也不是个吵闹的人,她即便是逗弄徐宴,也只是小劲儿挠两下就罢手。

    似书院这群叽叽喳喳没完的姑娘,徐宴看了眉头都拧得打结。

    “我去找找婉仪。”苏毓早就跟婉仪小媳妇儿说好了,只是方才一觉睡过去,倒是把她给忘了。

    严家小媳妇儿怕生,徐宴是知晓的。说来,严家相公在书院里这一个月,跟徐宴也颇多来往。严家相公是个温和的笑面人,话其实也不多。与徐宴在一起,大多时候各看各的书,莫名有些友人的味道。此时听苏毓提及,便带着苏毓去找。

    方才从宿舍出来就没见婉仪,想着她相公在,应当不碍事。

    豫南书院有些大,两人走小路,将将好在一个僻静的凉亭里看到婉仪小媳妇儿。严家相公似乎有事走开了,此时她一个人抱着个奶娃娃,可怜巴巴的。见到苏毓过来,跟见着救星似的高兴坏了:“毓娘姐姐!”

    苏毓一看到她,立马就走上去。

    严家相公走开没一会儿,奶娃娃也哄睡了。婉仪小媳妇儿别的倒也还好,就是逛了一上午,肚子有些饿。此时见着苏毓过来,便问她午膳可用了。

    苏毓这会儿找到婉仪的人,头也不回地让徐宴自去忙。

    徐宴看她这般毫不遮掩的过河拆桥都有些无奈。他笔直地立在,垂眸凝视着端坐在石凳上的女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毓丫的性子就变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素来在他心中印象淡漠的毓丫,渐渐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徐宴一边无奈一边又好笑,人大体如此么?

    毓丫上赶着伺候之时,他没放在心上。对他爱答不理了,他反倒上赶着关心。想着苏毓从早晨过来便一觉睡到此时,没吃过什么东西。徐宴道:“这个时辰食肆还有饭菜供应,你俩随我过去用些吃食吧。”

    苏毓其实不饿,她最近都不大容易饿:“不必,我……”

    刚想说不用,她转头看了一眼小媳妇儿。

    婉仪抱了孩子一上午,奶孩子本就容易饿,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胆子小,没人带着不敢四处乱走动。此时羞怯怯地低下头:“……确实是有些肚子饿了。”

    ……倒是她不妥帖了。小媳妇儿饿了,那就只能先过去用饭。苏毓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眉头皱起来:“老这么抱着不是事儿,就没有什么摇篮……”

    她话才一说,就觉得自己许是睡昏头魔障了,这儿是古代,哪里来的摇篮车?

    苏毓眉头不由皱起来,怎么觉得自己这段时日,总是迷迷瞪瞪的?

    徐宴看她脸色不好,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苏毓刚想别开头,徐宴轻声说了句‘别动’。苏毓到还没说什么呢,一旁低头半天没敢看徐宴的小媳妇儿倒是羞得脸红到脖子根。

    徐宴看也没看旁边人,皱着眉头,觉得苏毓的体温还是有些高。他缓缓站起身,看了眼凉亭外的大太阳,想着天热体温高些也正常。但还是嘱咐了一句:“罢了,本想留你在书院多住几日。还是罢了,今日我送你先去回春管找大夫看看,顺道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