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的浴池自殷九上位掌权之时就重新选址建造,去年又翻新了一遍。

    它位于殷九睡卧的西侧不远处,屋阁绿瓦朱墙,飞檐翘角,门口置有两尊丹顶鹤梳羽之像,意为祥瑞清净,透彻灵通。

    上头的匾额是殷九亲题的字,取雅名为“夜有霜”,摘自唐代女诗人薛涛的“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中的三字。

    里面原本殷家长辈惯用的价值不菲的铜金制兽首吐水头全部换成了银质百花状,虽无那么奢华瑰丽,却也简约秀婉,别有风味。

    浴池整体呈圆形,半径约有两米,池底清一色的鱼肚白大理石铺底,映衬着水光,似有流带飘动。

    浴池边上还放着两个琉璃小架,一个搁着洗浴用的衣物、浴巾、皂角等,另一个则摆着几本书,有时下名商写的生意经,也有先贤的《春秋》《资治通鉴》等。

    殷九得空就会沐浴,至少会在浴池待上小半个时辰。她有沐浴时看书的习惯,有时看得入迷时间久了,守在外面的喜萍便会进来提醒。

    今天也不例外,加之乏得厉害,她进去之前特意嘱咐了喜萍,每隔一刻钟唤人过来添几桶热水,避免水凉。

    殷玫在里头洗澡就喜欢撒上成片成片的鲜花瓣,有时候红黄交杂,活像一大锅番茄蛋汤。

    她小孩子气,姑娘心重,殷九倒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她惯爱泡药汤浴,常添的有皂刺、桃仁、白芍、牛膝、桂枝、乳香这几味。不仅能活络五脏六腑,还能调理气血。

    殷玫有经痛的毛病,殷九就没有。

    她喊她平日里多泡泡,小丫头就嘟嘴说中药味儿冲,扭扭捏捏得不肯泡,于是每月都被肚子痛折腾得受不了。

    殷九褪去衣服进了备好的汤浴,忽然想起殷玫上次喝中药苦得一把掀了药碗,把前来治病的大夫都吓了一跳的模样,不禁低头轻笑。

    拿干布擦干净手后,随手挑了本琉璃小架上的书,开始仔细起来。

    里面因为殷九这个习惯的原因,屋里安装了洋吊灯,就悬挂在屋梁正中间,明亮如白昼。

    她正看得入神,鸳鸯戏水的瓯绣屏风后忽然一晃人影,紧接着就是喜萍柔和的唤声:

    “小姐。”

    殷九眉眼未变,因为彻底放松下来的缘故,神色都变得慵懒下来,犹如窝在雪地里惬意小憩的白狐,语气懒散而随意的:

    “怎么了?”

    “陈家那位要找你,说是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