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尤其是上海这样的大都市,秘密监狱是很多的,关押的都是革命志士和异政见者。他们发现这座防御严密的小楼。名义上是敌人指挥所,实际是秘密监狱时,也不算太意外。

    楼上两层是办公的地方,每间办公室几乎都被改造成射击的火力据点,窗户打破,堆上沙包,机枪架在上面。进行清剿的时候,还遭遇到了有限的抵抗,有敌人在楼道里打冷枪,甚至还有人想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指导员把有限的兵力分配到每间办公室,手头的人就不多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指导员派人顺原路急速回去报告团部,并组织运送伤员。一切安排停当,他叫来两个战士,随他一起到地下室。这两个战士里,就有当时的蔡老爷子。那时候他还是蔡小鬼。

    他穿着不合体宽大的军衣,拿着枪,机头大开,保护在指导员身边,如果有冷枪打来,他肯定会奋不顾身地给指导员挡子弹。地下室里是阴暗的混凝土楼梯,房顶很矮,走廊就像地窖的狭窄过道,四周墙壁全是混凝土的。这样的地下建筑非常少见。指导员和战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这里是做什么用。

    据蔡老爷子回忆,那地方通风很差,非常闷热,而且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刚刚经历了血的战斗,子弹啾啾声还在耳旁不绝呢,突然到了这么个阴森死寂的地方。让人极度不舒服。有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再往前走一段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们看见一间间彼此相邻的牢房。

    牢房用的金属门,很厚很冷,只有一扇打不开的小窗户。指导员拉了一拉把手,发现锁得紧紧的。他让人到楼上找来了工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了门,里面黑漆漆的阴森恐怖。战士们用手电照过去,牢房并不大,空荡荡的没有人。这里还充斥着一股极度难闻的臭味。可以断定,并不是没有关人,而是里面的同志很可能在不久前被处决了。

    战士们义愤填膺,根本没有恐惧的感觉,一股火顶上脑门,一门心思想把同志们都解救出去,一起狠狠打击这些没人性的反动派。

    他们挨个打开牢门,在一些牢房里发现一些奄奄一息的犯人,这些犯人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没有营养,导致整个人又白又瘦,双眼目不视物,问什么都不知道,像傻子一样。

    虽然身份需要甄别,但不管什么来历,能关在反动派的牢房里应该都是革命同志,战士们把这些人全都解救上去。这时就到了一间牢房,工兵把门撬开,手电光亮照进去,里面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

    这间牢房关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打扮非常奇怪,身上的囚服已经衣衫褴褛,头发长长的一把,连胡子都老长的。可和其他犯人不一样的是,这两个人精神状态都很好,非但如此,他们居然还在下棋。

    地上是一个粗糙的五线格,上面摆着石子,你一步我一步。最令战士们惊奇的是,这两个人下的是盲棋。牢房里本来就暗无天日,他们还用撕下来的衣服条绑缚在眼睛上,凭着感觉抓石子进招。进过之后,还要报出石子的落子位置。

    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其中一个犯人解下眼睛上的布条。看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光亮,被手电的光线陡然刺激,眼睛迅速眯起来。

    指导员很有经验,赶紧让人灭掉手电,走进去说:“同志,我们来晚了。请你戴上布条,把眼睛遮挡好,我们这就护送你们出去。”

    “谁呀?”旁边那个没解布条的人问。

    解了布条的人说:“老蒋败了,是解放军。”

    没解布条的人慢慢转过头问:“同志,能告诉我战况如何了吗?”

    指导员兴奋地说:“我们大部队已经突破虹桥,打穿了徐家汇,马上就要解放上海,解放全中国!”

    没解布条的犯人闻言大笑,对同伴说:“老安,你说错了,老蒋还是没坐稳天下。”

    闻听此言,指导员反应很快,脸色一变,战士们随即把枪抄起来,对准了这两个人。指导员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