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欢道:“我妹妹他……性子有些古怪……相处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裴绍回想小乔表妹那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而后又“胁”他带她出游,给人的感觉是略微有点“阴沉”,但也应该只是小姑娘的小性子罢了,不好在乔欢面前说些什么,只含笑道:“女孩子家,心思自然细腻些,我那两个妹妹,虽然平日里大都温柔乖巧,但有时,也会闹闹别扭的。”

    乔欢看裴绍还帮着小乔说话,心情更复杂了,她又咬了口酸乳奶酪,慢慢嚼了会儿道:“承熙兄,有句话叫,知人知面……”

    剩下的“不知性”三个字,咽在乔欢喉中,而身边的裴绍已笑了起来,“不知心吗?你这样说小乔表妹,也太过了,她性子或许是有点怪,但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女孩,对你这个哥哥更是没话说,那日在拂绿山庄,她想也不想,便以身相救,真真是为你舍生忘死,要知道你在背后这样说她,心里要难过的。”

    说到这里,裴绍的声音轻了下来,“我万分感激小乔表妹,感谢她反应及时救了你,要是你真有个好歹,我……”他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乔欢,“你怪不怪我,那日反应慢了些……”

    “我是非不分吗?不怪射毒箭的人,反怪要救我的人?”乔欢宽慰道,“别多想,我这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嘛。”

    她想起小乔救她一事,对她小老弟,观感更加复杂,慢将一块酥酪吃完,又将话题掰转了回来,“小乔那日救我,我也很感动,但有一说一,‘宜室宜家’这词,和他不搭,这么说吧,即使我与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我乔欢任是同谁结为夫妻,也绝不会同他的。”

    门外的小乔姑娘,闻言暗沉了眸光,室内的裴绍,很少听乔欢把话说的这样重,还是对自己的双生妹妹,更是不解。

    乔欢想给小乔编排点不良品行,但回想那日他想也不想就护在她身前,也是开不了口,最后暗想:算了,总之不管谁上门提亲,父母亲都不会点头的,表哥就是真开口提亲,也是白搭,受挫了就会知难而退、断了心思吧,他一个翩翩世家子,总不至于要和小乔私定终身吧……

    “……不说这个了……”乔欢想到此处,将酥酪盒往裴绍面前推,有些不好意思道,“一直都是我在吃……”

    裴绍笑,“本来就是给你吃的”,他看乔欢颊处红印已全消了,半点也看不出来,又道:“今日丞相还提到你,问你怎么不在,五公子同丞相说你身体抱恙,后来又私下让我带句话给你,说读书本就无聊,你不在就更无聊了,让你若是身体好了,就不要再偷懒了,快些回弘文斋陪他。”

    乔欢道:“知道了”,又要留裴绍在昭阳馆用晚膳,问他想吃什么。

    “来道藜蒿腊肉吧”,裴绍笑道,“我记得你爱吃这个,正月藜,二月蒿,这时节吃藜蒿腊肉最好,过了正月,味道就不对了,得紧着吃。”

    正说着,就见小乔表妹沉沉地提了只红漆食盒走了进来,打开最上一层,正是一盘新炒的藜蒿腊肉。

    裴绍回想那日小乔表妹“神出鬼没、走路无声”的“功夫”,也不知她这次又是何时来到门外,可有将他与乔欢的对话听去,微尬兼忧地看向乔欢,却见乔欢这个刚在背后说妹妹不好的兄长,一脸平静,默默看着小乔将食盒一层层揭开,蒸鳢鱼、胡炮肉、瓠叶羹等四五样汤菜,热腾腾的香米饭,并食盒最下的几味餐后果点,样样都是她素日爱吃的。

    自那一夜后,小乔无事就往昭阳馆跑,几乎天天都来,“无事找事”,她写字,他就在旁挽着衣袖,细细磨墨,她抚琴,他就在旁挑着铜箸,悠悠调香,她略咳一咳,他就满面关切,好像她患上了肺痨,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关切地乔欢压力山大,并深深地觉得,小老弟他,真的病得不轻……

    裴绍是从偏门过来见乔欢,没通知过其他人,又见小乔表妹送来的饭菜里只两碗香米饭,应是小乔表妹特意来同乔欢一起用晚饭,也就自觉起身告辞。

    与同小乔“皮笑肉不笑”地同桌用膳相比,乔欢自然更愿意与表兄裴绍无拘无束地把盏言欢,她起身留裴绍,却没留住,只能目送着他走远,回身在食案前跪坐下,捧起一只盛饭的青瓷碗,目望着对面的小乔姑娘道:“送饭这种事,都是仆人做的,妹妹以后不必亲自如此……”

    小乔姑娘甜甜一笑,“为哥哥做什么我都愿意。”

    乔欢被他笑得瘆得慌,低头扒饭。

    小乔姑娘也拿起食箸,却不怎么动筷夹菜,闲闲吃了两口问:“哥哥为何对表哥说我不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