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世隔绝的村子太久,看惯了抹布片随意拼接的“衣服”,我自己身上这团破布组成的玩意都仿佛格外得体,然而看到戴着皮革头盔的守卫,还有眼前村子里那些穿着堪称“精致”衣服的居民,我才意识到我们一群来自小村子的人跟对方相比起来是寒碜得可以。

    眼前村落的规模要比我所来自的村子大多了,它拥有结实的石头围墙和木头栅栏,守卫们虽然懒散,但身上佩戴的是结实的铁质剑,是我目前看到最好的武器。

    平心而论,如果是让我来评判,眼前“文明人”的村子跟我所在的村子没什么不同,他们的房舍也一样简陋低矮,他们的小路也一样泥泞而充满排泄物的臭味,那些人乱糟糟的头发也因为长时间不清洗而油腻纠缠在一起,他们身上缝制相对精致、染有暗淡颜色的布衣并不能让我觉得好看。

    我原以为他们说话跟我所在的村子起码是相同的,但我错了,眼前村子过来的人说话时使用的语言夹杂着古怪的音调,我就算竖着耳朵也完全听不懂,我们村子来了不少成年人,也只有相当于村长的老头还有另一个中年人能磕磕绊绊跟他们说上话。

    往年来这里交易参薯的都是老头的儿子,然而自从去年冬天拉唬袭击了他的儿子以后他的儿子就没办法再在白天出门,也没法再来主持贸易。

    村里人把一包包参薯交给对面的人,那些人查看过参薯以后给领头的人数了大概二十几个扁扁的、黄澄澄的钱币,领头的人喜滋滋接过去,分给村里的村民。

    我的参薯少,本来一枚钱币都换不到,还是村里有人借了我一些参薯才凑齐一枚钱币的分量,我千恩万谢,说好回去还给他剩下的部分。

    我为什么为一枚歪扭变形的拙劣钱币千恩万谢?

    因为它黄澄澄的外表太过迷人,沉甸甸的重量还有拿过来放嘴里一咬就留下的牙印都让我欣喜若狂!

    金子!这是金子!

    我用参薯换到了金子!!!

    其他人都在用钱币换村子里才有的货物,一枚黄澄澄的钱币可以换一大碗盐,能换六七个木质器皿,十个钱币可以换一小件铁器……但我已经彻底无心去关注那些东西了,我拿到了金子!我可以把金子带回原来的世界,我要发财了!

    “嗨!小子,你要用你的钱币换点什么东西?”看我拿着黄色钱币欣喜地端详,旁边一个相熟的成年男人问我。他也是刚才借我参薯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最多用参薯换一个木杯子或者几个木勺就得回家。

    “我……我不想换,我想留着它。”我细细摩挲着钱币略显凹凸不平的表面,它里面像是有杂质,厚度并不均匀,但沉甸甸的手感非常迷人。

    男人直摇头:“这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质地太软了也不能做东西,拿回村子以后什么用都没有,你还是……”

    “谢谢,但我还是想留着它,”我打断他:“我现在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想下次再拿它跟其他参薯一起换东西。”

    男人见我不听劝告,笑笑也不加理会,他的孩子跟我年纪差不多,现在正跟其他小孩眼巴巴看着那些芦河村的人摆出的小摊,这村子叫“芦河村”是因为村子另一边的地势很平缓,河水在那里汇进了一片湖泊,靠村子的部分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地,所以村子也叫“芦河”。

    其实我也只是根据村里人的形容翻译了这个名字,我不知道那种能长比成年人还要高的水边植物算不算芦苇,事实上我生长在干旱的西北部,我所在的县城里没有河流也没有湖泊,我根本没见过芦苇。

    大概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不能成群结队进芦河村,不过三三两两单独进去倒不受阻拦,我跟周围的几个小孩一样,其实很想进去看一看,涨涨见识,但带我们来的大人们都不让我们进去,他们说芦河村里不安全。

    几年之前有过村里孩子偷跑进去逛然后在里头失踪的事情,当时大人们要集体进芦河村去找,但芦河村的人不同意,两边差点打起来,大人们在村外守了三天,只找到那孩子的尸体,至于人是怎么没的,芦河村的人都说不知道,也拒绝负责。

    在那之后好几年我所在的村子都跟芦河村闹得很僵,要不是芦河村很需要储备粮食过冬,我所在的村子也需要铁器跟盐,两个村子很可能不再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