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好一段时间,香姨天天来买菜,我就天天陪着她。她每次都会带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吃,吃得我都不太好意思,自己又没什么好吃的给她,花太多的钱又不舍得,只好买些便宜的红糖水呀椰子汁之类送她喝。我开始还以为香姨会不喜欢,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没想到她见到后却高兴的不得了,迫不及待就喝,不停嘴地夸赞好喝,还说几十年没喝过这样的东西了,喝起来就是不一样。我松一口气,心里越发觉得香姨是个很善良很亲切的老奶奶,越发觉得她如若是自己亲奶奶该多好。只是无论如何,我对香姨还是有所戒备,有所隐瞒,不会也不敢把自己的流浪经历告诉于她,更不会把家里发生的变故透露给她,只跟她编造说,自己是个大山里的留守女孩,因为太想念爸爸妈妈,所以就休学来滨洋看他们,想跟他们住一段时间后再回去上学。而香姨就不同了,对我毫无戒心,什么都不隐瞒我,什么都跟我说,尤其是她所服侍的小姐梁诗绮的事说的最多。说她是个多么娴雅漂亮讨人喜欢的女孩,同时又一个多么执拗叛逆让人头痛的女孩。她为了和哥哥一争高下,竟然不顾一切在滨洋流浪乞讨了好一段时间,吓都把她吓死了,常常半夜起来祈祷观音菩萨的保佑。后来又莫名和她爸爸赌气,跑到非洲去当义工,不幸被当地叛军扣为人质,索要巨额赎金,幸好被她现在的男朋友冒死给救出来了。之后就听话多了,再没做出什么异想天开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只乖乖呆在滨洋一所小学教书,过着很平凡很普通的生活。我听完之后不觉目瞪口呆震惊异常。我没想到香姨的主人竟然是滨洋首富,更没想到她所服侍的小姐竟然是有着滨洋第一美人之称的梁诗绮。而这个滨洋第一美人梁诗绮,却竟然做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放着金枝玉叶般的公主生活不过,却偏偏要去露宿街头乞讨,要去穷得要命的非洲做义工,甚至甘愿去小学当一个毫无地位可言的小老师,这让天下那些包括我想钱想疯了的人怎么看怎么说。唉,有钱人家的心思真的是想不通猜不透。听了香姨的介绍后,我就对她家小姐梁诗绮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特别想亲眼看一看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后来香姨再叫我去玩的时候,我就不再推辞了,很痛快就跟她去了。到了她家小姐梁诗绮的家,也就是翠苑,我立刻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妈呀,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家。各种各样的花,各种各样的树,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还有假山流水,凉亭小榭,尤其是池子里那欢畅游动的花鲤鱼,更是明艳亮丽,憨态可鞠,让人忍不住就想下去抓一条上来玩。那栋小别墅就更不用说了,我从来都没见过,在电视中都没见过,豪华漂亮得让人惊叹,让人窒息。进到房子里,我立刻又被客厅里那大大小小的照片震慑了,话都说不出来了。照片很多,却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多少有点帅气,多少有点英武,确认是你无疑。女的自然是诗绮姐姐了。她的那个美呀,无论是凝神遥看远方,还是欢笑偶看镜头,无论是赤脚漫步沙滩,还是露脸花丛一现,都看得我心旌动摇,如痴如醉,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女生了。当时我心里就很羡慕很向往,同进又在暗暗遐想,假如我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那该多好,假如长大后我也像诗绮姐姐一样美那该多好!只可惜那天没见到诗绮姐姐本人,也没见到你,后来去了几次也没见到你们,我就猜可能是香姨觉得不方便带外和去见诗绮姐姐,或者是诗绮姐姐不想见外人,尤其像这样样来路不明的外人。所以我也不会责怪香姨,只是心里觉得有点遗憾、有点失落罢了。那天吃饭的时候,香姨又和我说了诗绮姐姐好多趣事,听得我简直入迷了,都顾不上吃那么多见都没见过的菜了。吃完饭,为了不打扰香姨做家务,我就告辞走了,也不要香姨开车送我,只一个人走了,一个人闷闷不乐、没情没绪地走了。当然不为别的,只为联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以及八字还没一撇的美国之行,心里突然间就变得很苦很涩很没劲。不是吗?看看诗绮姐姐,人又漂亮,生活又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什么困难都没有,日子过得多幸福多自在!不过回到住处后,我立刻又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了,毕竟就像方爷爷所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么都是上天注定了的,任谁都改变不了。人家有一个滨洋首富爸爸,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所以该努力还得努力,该奋斗的还得奋斗,该过流浪日子还得过流浪日子。

    记得最后一次去翠苑的时候,是在今年六月底。那天香姨对我说,学校马上要放假了,她家小姐先要去上京学习一段时间,学习完了又得和男朋友去国外旅游。当然,那主要是她爸爸妈妈的意思,那对小情人一直都还蒙在鼓里。至于

    去哪里旅游,开始预定去意大利,后来又觉得新西兰好,当然也有可能跟随即将来华的北极星去夏威夷。我一听到北极星夏威夷两个名字,立刻就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就细细往下听,只可惜香姨却就此打住,再也不提这事了,只招呼我吃饭,还要我多吃菜吃好菜。可我哪里吃得下,心痒难熬想听诗绮姐姐去夏威夷的事,但一时又不知从哪里引出相关话题,更担心过分关注会引起香姨的怀疑。直至回到租住的廉价小旅馆,我还一直挂念着那件事,心里更是若隐若现冒出一个新奇大胆而荒诞不经的计划:假如能通过诗绮姐姐去美国,那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而且相对于她来说,带一个人去美国,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叫人怎么开口呢?又凭怎么理由开口呢?直接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以博取她的同情与可怜?我觉得不行,绝对不行。万一她像一般富家公子富家女一样,没一点爱心、没一点感情,那不是很丢脸很难为情的一件事吗?甚至还有可能招致香姨的嫌弃与厌恶,代价太大,划不来。去做他们的贴身佣人?去服侍他们的饮食起居?这就更不行了,基本不用提及。毕竟人家是小情人旅游,都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黏作一块,谁会要一个碍手碍脚惹人生厌的第三者?当然还可以假装帮他们提行李送行,送完后往没人的地方一钻,估计任谁都找不到。这方法行是行,关键是他们见都没见过我,又怎么会要我帮忙呢?而且他们还会担心没人帮提行李吗?那天我想了很久,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菜市场,希望能从香姨口中多打听一些诗绮姐姐去美国的事情。只是遗憾得很,那天香姨竟没去买菜,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都没见到她的踪影。这让我既担心又有些失落,想打个电话问问,却又没她的联系方式,去香格里拉找她又觉得不妥,在无聊无趣之下,我就天天在菜市场转悠,寻找一些花钱大手大脚的、长相凶蛮猥琐的、说话又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练手,扒他们的钱包,偷他们的现金,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有了不少进账。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我依然没见到香姨,眼看着学校就要放暑假了,诗绮姐姐又得去上京学习,我就更觉得她不会来了。于是我放弃了等候她的想法,没事就坐上公交去滨洋港口,继续熟悉那里的地形地貌及各个建筑群,偶尔也会去网吧上上网,主要查找北极星的相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