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宋公子可认得此物?”阿嫂盈盈一笑,取出一枚火折子。这是在怀疑什么?程丹久内心暗暗称奇,宋稷做事按说不会留下首尾,怎的疑心到他头上了。

    “不认识。您这是何意?”宋稷反问。

    “老谢上个月不幸亡故,当天后院小仓库走水,下人在仓库外面发现这个火折子,还有一只脚印。能悄无声息潜入谢宅,一招毙命,还有余力纵火的可不是一般的小贼。我和祥生查遍江湖,却再没发现其他踪迹。”阿嫂意有所指地说着,仍是一张浅笑的脸,眼睛却闪动着探究的光,宛如一条不怀好意的美人蛇。

    “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同这些江湖纷争都是不相干的。”程丹久打着忽悠,想着这鸿门宴该如何收场。硬刚?可能不行,这是□□时代,陈祥生手下会有枪,来软的?摆明了就是疑心上自己了。

    “老实本分的百姓?温老板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子,怎的绑了我两个手下?宋公子回乡办事,一人之力打倒本家十余名习武子弟,震慑族老,替兄长争取到族长的位置,怎么看都不一般呐。”陈祥生抛出自己掌握的信息。

    “清河镇小河湾那两个黑衣人是你派的人?不知陈老板有何指教。”程丹久没想到对方早就怀疑到自己身上了。这草莽英雄般的人物眼光毒辣,真是不简单。

    “我本打算想请温老板商量来玉楼苑唱戏的事情,谁知事情变得如此棘手。”陈祥生点出最初起疑的原因。他发现温知凡竟然有功夫在身,再派人去宋稷家乡打听情况,得知宋稷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就把谢昆山之死和这两人挂上了钩。

    “近几年上海滩周边最偏僻的村子,都用上了火柴,偏偏我家后院的纵火贼用的是一只火折子,我让手下的兄弟们到处去找线索,找到了一家卖旧货的小店,里面恰好就卖这种样式的火折子,而杂货店的老板提供的线索指向一名说齐鲁方言的仆从。”阿嫂把目光锁定宋稷,接着说:“根据现场留下的脚印判断,凶手的身形和这位宋公子相差无几,这样的巧合,叫人很难不怀疑到宋公子头上。”谢昆山是探长出身,她作为谢昆山的贤内助,这些年看得也不少,手上更是拥有遍及全城的线人和耳目,还真被她抓到了这样的蛛丝马迹。

    “阿嫂若是有所怀疑,大可向法租界巡捕房报案,如今请我们到此地赴鸿门宴,是有何深意?还请明示。”程丹久闹不清两人的用意。话音未落,一把□□抵着她的脑门,饶是她在仙侠世界经历过多场打斗,还是激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深意,当然是用你这大好头颅为老谢陪葬。”阿嫂冷冷地说,深邃的眼睛□□出仇恨的目光。

    陈祥生也用□□抵着宋稷的头,同时包厢左侧的墙上打开一扇窗户,一名黑衣人持枪瞄准中间的程丹久和宋稷。

    “阿嫂,你热孝中再嫁是假,合并势力强强联合是真。据闻,谢昆山原本就打算扶妾为妻,让你下堂。如今他死了,你再嫁,正是好事一桩。何必为了些许小事,破坏了到手的好处。”宋稷不动声色地说着,观察着形势。

    此时,外间第一场戏开唱了,崔兰庭扮上贵妃,容颜绝丽,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款款出场,折扇轻展,缓缓吐出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一出声就是满堂喝彩,小包厢的人的注意力都被短暂地吸了过去。

    就是现在,程丹久和宋稷极有默契,程丹久手势如电,直接夺过阿嫂手中的枪,把她的右臂翻出来,扣在背后,阿嫂不是弱女子,却仍被她牢牢箍住。宋稷一脚踢飞陈祥生手中的枪,枪如流星般击中左侧窗口中的持枪黑衣人,力道之强,足以击飞他手中的枪,同时,他飞快扣住陈祥生,

    “这大好的日子,歌舞升平,宾客满堂,非得见血光?”程丹久再瞄了一眼大戏台,崔兰庭是真的美,一举一动风华绝代,眼波流转间无限风情,造诣之鼎盛夺人心魄,难怪在伶界拥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也难怪温知凡为他失了魂。

    窗口的黑衣人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枪,惊疑不定地看着宋稷,仿佛见了鬼一般,他又看向陈祥生,惊慌问道:“老大,我叫人上来?”

    “蠢货!别出声!”陈祥生呵斥道。自己的命捏在对方手上,此刻叫多少人上来都没用,还可能激怒对方,怎的碰上了这样的妖孽。

    “陈老板是个聪明人,阿嫂也是女中豪杰,此局何解,您可有什么想法?”宋稷将皮球踢给陈祥生。

    “宋公子,栽在你手上算我眼瞎,咱们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说话。”陈祥生拿捏着语气,小心翼翼地建议。

    “叫你这个笨瓜属下丢了枪,麻溜地滚蛋。”程丹久指着窗口的黑衣人说。黑衣人敢怒不敢言,知趣地把枪丢下,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现场。

    程丹久和宋稷翻手放开两人,把枪拿在手上,示意他俩一起坐下。陈祥生见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敢大意,谨慎而诚恳地说:“两位,是我们得罪了,您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