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楚忆风和韩凌要出场的那个傍晚,即便意识到也许这才是一切的开始,云姝还是悄然松开了悬在心头的一口气,应了碧瑶之约,和林禄、林福一起早早的来到贡院门口等着迎接二人。

    韩凌还好,除了头发有些乱、下巴处多了暗青色的胡茬、衣衫有些皱之外,身体并无不妥,神清气爽与去时一般无异。

    楚忆风却是脸色苍白、眼神怔忡、眼睛下面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止面露疲惫之色,身体也是摇摇欲坠,在韩凌的扶持下才蹒跚着走了出来,比云姝印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还更像秀才了。

    见此情景,云姝和碧瑶吓了一跳,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均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诡异:这煞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沦为这般模样,难道科举春闱真的比江湖斗殴还要恐怖?

    两名小厮倒是见怪不怪,对自家公子的情况早有预料一般,林福忙上前接了两人的考篮等物,林禄则和韩凌一起扶着楚忆风上了早已等在路边的马车。

    马车中点心汤茶一应俱全,楚忆风斜倚在松软的大靠枕上,在林禄的服侍下净了手,就着他的手狼吞虎咽的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几块点心,苍白的脸上才算恢复了几分血色。

    而韩凌却拒绝了碧瑶提供同样的服侍,接过她递来的毛巾自己擦了手,便端坐在座位上自力更生的喝汤吃点心,与楚忆风的封建腐朽做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姝狐疑的看着楚忆风,暗中猜测他这又是什么清奇的画风,又要唱哪一出!

    楚忆风恢复了些许精力,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韩凌,俊脸一红,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忙复了一贯的优雅矜持,接过林福递过来的茶水缓缓啜饮了几口,才道:“我身体不好,考号里又太过憋屈简陋,能撑下来九天已是极致,让韩兄见笑了。”

    云姝和碧瑶交换了一个惊悚的眼神儿,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也总算想明白了一个困扰她多日的谜团:林禄和林福为什么要在考前如临大敌的准备了各种大毛的衣服被褥给楚忆风了,感情是林大公子身体虚弱,受不得寒凉!

    在车厢轻轻的摇晃中,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宛若病美人一般斜倚着靠枕、慵懒品茶的楚忆风,无力吐槽:这人能在漫天飞雪中只穿着单衣舞剑,却抵受不住考号内的区区寒凉,这个世界还能更玄幻一点吗?

    韩凌却没有云姝这诸多思绪,温声宽慰道:“考号内的确憋屈了些,难以舒展手脚,分配的炭火也着实有限,夜晚难免寒意入侵,林兄能坚持下来已是难得,在发榜之前,倒是可以好好歇歇了。”

    云姝默然,悄无声息的运了运真气,确认了自己的内力和北冥神功都还在,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打消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南柯美梦的虚幻感,看向楚忆风的目光就带了些许难以言喻的钦佩:这人搁现代可是妥妥的影帝啊!

    楚忆风斜睨了云姝一眼,笑道:“我没事,休息这一路就好了,咱们回去后还是尽快把三篇文章都默出来吧,免得时间久了记忆模糊了。”

    韩凌看着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佩服,点头道:“好啊!”

    云姝再次遭遇会心一击:合着考完了还不算完,还有这样的骚操作,高考可不会要求考生考完了还要把答案默出来,充其量也就是把正确答案给你估个分罢了。

    回到客栈,楚忆风和韩凌各自回房梳洗了一番,稍事休息后,简单的用过晚饭,便又闷在房里默写文章,之后又互换着欣赏点评。

    云姝也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幸拜读了一回武林盟主所作的新鲜出炉的八股文章,却发现以自己那点可怜的文学功底和史学素养,有好多地方都看不懂、读不透,经楚忆风讲解后,才发现是因为对其中涉及到的典故一无所知,自然便不能领略其中深意了。

    韩凌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要拍案叫绝:“林兄无论破题立意还是行文用典都在我之上,果然不愧是探花之子。”

    楚忆风笑得风轻云淡:“韩兄谬赞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韩兄文风质朴、立意切实,依我看,这才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出了他文章中出彩的几个地方,韩凌听了发现正是自己在作文时就颇为得意的几处,一时间难免自矜,同时也不甘示弱的点出了楚忆风文章中用典极为贴切的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