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因为是守城战,不用考虑士兵的机动性,弓弩手都不用挪窝阵地,站桩输出就行了,关羽甚至可以让弩兵们都穿上沉重的钢质胸甲和钢盔、嫌重就砍点原木放在城头上,让弩兵当凳子坐着放箭。

    这种打法,倒是颇似后世一战时期、德军一度给固定火力点的重机枪手穿过八毫米后的钢甲、但因为钢甲太重,就让机枪手坐着打。

    袁绍的弓弩手在对射过程中,死伤七八个,才有可能交换射伤一名关羽麾下的弩手,而且因为重甲的保护,除非是射中脸或者脖子正面,否则绝大多数都只是轻伤。

    消耗战就这样打了三天,到六月二十八这天时,诸葛亮在下午战罢收兵的时候,巡视战场,忽然发现了一些问题——诸葛亮敏锐地注意到,沁水的水位有明显的下降了。

    毕竟诸葛亮是天下少有的擅用水火等自然之力协助作战的神机妙算之士,沁水又兼了野王城北侧的护城河角色,他很难不注意到水位的变化。

    不过,诸葛亮倒是没想到荀谌会异想天开地建议袁绍让沁水改道、确保破城后把关羽诸葛亮全军灭杀防止突围。诸葛亮还以为袁绍军只是在堵河蓄水、等将来水多了后直接放水淹城。

    对于放水淹城,诸葛亮当然是不怕的,因为野王城卡住了沁水,野王以东的上游,袁军是没有战船的。将来就算野王被淹了,关羽有船只的优势,直接坐船弃城逃跑不就行了。

    但是,诸葛亮敏锐地注意到一个别的异常:袁绍军如今是对着野王城的东南西三面都团团合围、疯狂打造全面完备的攻城器械,那架势完全就是要每个方向都主攻,没有佯攻。

    但如果袁绍是要放水淹城的话,这样的准备就有点过了,因为水位暴涨之后,城东城西也有可能被淹没一部分,造在城外那些投石机阵地不也被淹了么?

    所以,正常的做法,应该是袁绍在东西两侧只设置围堵营地,或者即使造重型攻城武器,也该是可以机动的,而非固定式。在城南则全力造最重型的攻城器械。

    “莫非袁绍的决水淹城计划要酝酿很久?他在城东上游蓄水要蓄上十天八天的?所以才觉得为了中间这段时间的强攻、分摊防守方兵力,额外多造一些将来要被淹掉的东西也无所谓?”

    诸葛亮心中忍不住如是琢磨。

    他哪里知道,荀谌压根儿没打算放水淹到城下,他是打算把沁水直接引走。既然城下到时候无水,袁绍当然不怕淹到自己人了,更不怕自己造在低洼处的攻城武器白费。

    而沮授也完全没往这个方面评估风险,则是因为这些风险都是临时新制造出来的,原本不存在,他也没来得及面面俱到照顾到这儿。

    诸葛亮想明白之后,当晚就立刻向关羽汇报,把自己的分析都说了。

    关羽当时依然在秉烛夜读春秋,闻讯放下书卷,捋髯眯眼,暗露杀机地说:“袁绍想用强攻麻痹我们?同时配合水攻、万一强攻不奏效就放水淹城?诸葛贤侄,能大致估算得出,袁军筑坝拦河的位置,在野王城上游多远么?”

    诸葛亮打开他自己制作的地图,图上作业一算:“应该也就在上游二十里,如果算陆路直线距离的话,不过十五六里,因为中间这一段沁水河道是先往北拐再往南拐回来的。”

    关羽摸着胡子奇道:“怎么算出来的?”

    诸葛亮往图上一指:“沁水在野王以西直线十五里外,有个拐点先往北拐。我军在此驻扎与沮授相持半年,我早就把周边地理勘测清楚了。

    那处拐点南边有一小丘,阻住了河水,但实际上只要把小丘挖开一个口子,河水就能往南倾泻到南边的洼地蓄起来。

    如果水位再高的话,甚至还有可能让沁水夺济入黄,从温县和平皋之间就流入黄河。但袁绍既然是要淹野王城,估计不会挖那么深远,否则水都直接灌进黄河,就淹不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