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是……你那位男朋友?”难得的,胡琴语气里起了点好奇心。

    老同学邵旻曾跟她半开玩笑半打听,问她这妹妹究竟什么来头。说起来,是去他那里勤工俭学,却经常有百万豪车接送上下班,兼职那点毛毛雨,够油钱吗?

    胡琴得知自是惊疑愕然,直问老同学会不会Ga0错。看她也不明了状况,邵旻只好跟她实说,严若愚交了个男朋友,一个醋劲很大的男朋友——来补课的高中生岁数与严若愚相仿,常有男生纠缠她,下了课还借着问功课黏她,甚至黏到停车场,那男人撞见一次后,便回回都接送她到教室门口——关键是,看对方遍身那JiNg英作派,揣测身份背景绝不简单。

    当然,邵旻更劝她先别多心,观察观察再说,别一来就往歪处想。因为严若愚g起活来,又着实认真,有GU想做好每件事的犟劲,从不磨洋工,论尽职尽心,备课的材料拿出来,老教师也得目瞪口呆道一声服气——教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小姑娘要真有致富捷径,何必到他那里自苦如斯。

    此时,她既这样挑明问,严若愚心下便会得,邵旻大约跟她透露过什么,遂“嗯”一声,带点撒娇态解释道:“我也不掠人之美啦。他说,就当是他送你的礼物,他感激你总是照顾我。等你生完宝宝,再慢慢跟你说他的事,好吗?过年,他会来看我和阿婆,到时候,带你见见他?”

    谁知胡琴听了,竟凄然一扯唇角,语声又轻又颓落:“再说吧,能活到那时候再说。”

    “你这是说什么话?”严若愚一听不祥之词就急,可即便高声,胡琴仍是木然,不受分毫触动,她又悔疚不该急躁,声气又软和下来哀恳道,“你别胡思乱想嘛,我查过了,你又没得妊高症、糖尿病,宝宝T重都正常,不会有事的。”

    胡琴在她焦心的注视下默了一会,忽然横生一叹息,苦笑道:“小愚啊,真对不住你,我老瞎想,你好心来看我,我非要害你也跟着不开心。我实在是没用,总要Ga0砸。”

    “什么有用没用的,无用之用,是为大用!”严若愚不明白她素来是爽快自信的人,可今天都第二次这么自责了,只管抱着她喋喋念叨,“别老想那些,胡老师最好了,你是好姐姐,好老师,现在又要当好妈妈了,唉,莹莹他们这届学生还遗憾,你休产假,错过带他们呢……”

    “我要是当不好怎么办?”胡琴深长地欻出x中一团郁气,声音仍是无力。

    “怎么会……”严若愚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迟钝的思维竟然追上来止住了嘴,她后知后觉,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便慌忙改口道,“唉,当不好就算了,都是第一次当,反正,我陪你一起,我也第一次给小宝宝当g妈,我糊里糊涂的,肯定当得还不如你,你就批评我。”

    她不擅长讲道理宽慰人,只有一腔朴素的、同进退共患难的傻孩子义气。却歪打正着,意外让窒闷了数月的胡琴得了一丝解脱,她嗤笑一声:“算了,都不想了。帮我想想名字,就等你回来一起取呢。”

    终于在话里听到点希冀和生气,严若愚跟卸了千钧担似的,欢喜地跑去书房,闭着眼m0着架上的书脊cH0U了几本书过来。

    就这么陪着胡琴坐了一下午,陪她翻书想想小孩名字,或搜肠刮肚讲些学校里新近的趣事,总是要逗逗她开心,不然一松懈下来,那些愁闷又要重翳满眉目。一直坐到蒋老师下班回来。

    蒋老师一进家门见到严若愚,跟看到救星一样,简直是大旱之望云霓:“唉,小愚!你再不回来,姐夫我就要崩溃啦!你不知道啊,她这段时间在家天天都要哭好几轮。”说到这,他又凑近老婆的脸端详着关心一句:“今天下午没哭吧?小愚都来了,也该开心点嘛!”

    胡琴没多少力气,但迟滞地摇摇头,他又话接上头继续诉苦:“之前我喊我妈来帮着照顾一段时间,我妈那人也是!被我打发走了。但打发走了吧,她还好不了!问她怎么难受,就哭,什么话也不肯说。不说,问题怎么解决嘛是不是?唉,你回来就好,欢迎你天天到我家来帮我哄老婆。唉,期末学校要忙Si了,我也想早点放假在家什么事都不用做……”

    听到这里,严若愚心里瞬间警惕,连忙打断他忿忿道:“那有本事,你来生小孩,胡老师去上班!”

    蒋老师自觉失言了,讪讪歉笑:“嗨,你看我……老婆大人辛苦了。我这就去做饭,别把我老婆跟儿子饿到。哎,小愚晚饭在这边吃吗?”

    严若愚撅起嘴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我阿婆在家等我。”又跟胡琴说了几句话,约了后日的事便离开了。

    —————————————

    作者:“无用之用”出《庄子·人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