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过半,寺庙的钟声响起,发出三声“咚~咚~咚~”的钟鸣,浩荡悠远,提示在寺庙各处之人。

    沈清歌在房内听见钟声,这是寺里到了用斋的时辰,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行至窗口,外面日暮西沉,万物昏黄,斜阳的余韵还残留云端,形成大片火烧云。

    沈清歌在窗口站了会,就有小和尚在院提醒外来的贵客,寺里用斋时辰已到。有讲究的大户小姐都是嘱咐了底下人去打了斋饭送至房里,也有不讲究俗礼的人家会随小和尚一同前往斋堂用膳。

    沈清歌之前待在佛山寺庙的两年里,虽未讲究俗礼,一直都与寺里的师父一同在斋堂用膳,但毕竟如今入了伯府,有些事总得顾及着伯府的规矩。

    夏荷出门也有一个时辰,瞧着她还未归,沈清歌想着夏荷也许在哪个地方玩的正盛,左右晚点用膳也无妨,也不着急。

    沈清歌今日在房里待了半日,寻思着此刻寺里的宾客或在斋堂或在房内,寺里走动的人应不多,想起之前夏荷拿着红绸带去挂,想必她此时应在那处,于是出了院子。

    女眷住的院子处于后院,而夏荷口中的月老树位于前院,沈清歌绕过几个路上的行人来到前院,远远瞧见月老树上的红绸带肆意飘动,有的绸带下挂的是如意结,有的挂的是金铃,随风发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沈清歌视线围着月老树绕一圈,发现夏荷并未在此地,目前也实在不知她去了何处,正欲返身回房,却见一阵风起,吹拂的树叶沙沙作响,有松挂的红绸带被风吹落,拂到沈清歌脚旁。

    沈清歌拾起,瞧上面的话,“愿郎君长建,妾身长伴。”瞧字面意思足可见两人的郎情妾意,树上的每一条红绸带都代表了一个女子隐秘的祈愿,沈清歌拿着红绸带靠近月老树,把它系在了垂下的枝条上。

    系好后沈清歌并未立马离开,左右无事,便留在树下一一看过红绸带上的祈愿,有未出阁的姑娘望觅得如意郎君,有嫁作他人妇的女子祈求得到自家老爷的专宠,或早日为府里诞下长子的,也有希望能和意中人突破阻碍修得美满之言。

    聂宸和何慎廷沿着青砖石阶而上,何慎廷嘟囔不满,“这往常都是城中的夫人带着府里小姐来这祈福,你我两个大男人跑这来干什么?倒不如留在茶楼里看戏品茶来的快活。况且在哪都带着凌影这个闷葫芦,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下属,你下次就不能换个下属跟着?”

    何慎廷握着折扇在掌中击打,口中发出喟叹之声,“无趣,无趣啊。”

    聂宸并未把何慎廷的行径放在眼里,不置一词的往山上走,何慎廷眼看落下了数阶,聂宸也不搭理他,索性也不再多言,快步追上同行。

    待两人上了山,往寺庙内行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枝茂葱郁的月老树,树上的红绸带密密层层,严严实实,树下站着一人,正是沈清歌,沈清歌身着月牙白葱衣裙,正抬头瞧着树上的红绸带,风起,轻纱猗萝褶裙向后飘荡,树上的铃铛声响的更是急切。沈清歌伸手掩了掩被风吹乱的鬓发。一艳一素,相得益彰。正衬的沈清歌飘飘欲仙,不惹凡尘。

    沈清歌此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立的聂宸和何慎廷,于是在这样的场景中转过了脸,也不知他们站在那看了多久,沈清歌暗自思索了一番方才自己是否尚有不妥之处,发现并未有失礼之处这才放下心。也是没想到他们会在此时上山。

    沈清歌远远的对着两人施了个礼。正欲离开,不料被何世子叫住,“沈姑娘,慢走。”

    何慎廷侧过身对着聂宸拍肩道:“这一趟也算是值当了。”

    何慎廷大步走至沈清歌跟前,“沈姑娘,可是随同夫人一起来祈福的。”

    沈清歌微微盈身,“正是。”

    何慎廷处于见到沈清歌的惊喜中,一洗方才上山的颓靡之气,“正巧,我今日与宸王也是来庙里祈福的。”

    沈清歌循声望去,正与聂宸的目光对上,只觉他目如潭渊,深的让她略感不适,于是避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