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的烛火亮了一夜,太后枯坐在软榻上,面容憔悴,眼中充满血丝,仿佛一夜老了十几岁。

    垂首立于身侧的贴身婢女觑着她的脸色,终是开口劝道:“奴婢扶您躺下休息会吧,熬了一夜您的身子受不住啊。”

    “派人去把皇帝叫来。”王太后并没理会她的关心,淡淡吩咐,“帮哀家洗漱更衣。”

    太后换上衣局新送来的正红织锦绮云裙,上绣牡丹与鸾鸟,雍容华贵。更是难得的戴上了压箱底的九尾凤钗,菱花镜中映出的面庞苍白孱弱,她的贴身婢女极有眼色地取出胭脂点在她的颊边,用指化开,脸上方现出几分血色。

    永宁帝进屋便见她如此隆重的装扮,脚步微顿,旋即便明白过来,弯身行鞠躬礼,“儿臣参见母后。”

    王太后眼底森寒,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轻嗤道:“哀家恐受不起陛下的大礼。”

    谢思明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起身跨步坐在近前的青花缠枝绣墩上。

    太后戴着镶红宝石护甲的两指抬起向后动了两下,在屋内伺候的众人便躬身碎步而出。

    谢思明仿佛不知其意,目光落在她发间的九尾凤钗上,钗尾散开,好似凤凰振翅欲飞,“朕若没记错,这支凤钗是母后行封后礼那年,父皇赠与您的吧,母后今日怎么想起戴上它了?”

    “放久了积灰,再不取用怕是日后也没机会了。”太后扶了扶鬓边的凤钗,红玉耳坠随着她说话的动静前后晃动。

    “母后该常戴,这钗很是衬您。”谢思明道。

    王太后抿唇笑了笑,“解决了心头大患,陛下说话也变得越来越动听。”

    这话夹枪带棒,暗带讥讽,谢思明面上一滞,也不再刻意兜圈子,“母后说笑了,朕不过是求自保而已。”

    太后冷哼一声,自保便是暗地里用计逼她独揽所有的罪责,还趁机打压王家的势力,此后召国无人可制衡他。

    “你为了设计哀家,还做了什么?”

    “母后不全都知晓了,哦对,还有一事昨日端王没提。”谢思明想了想坦言相告,“朕怕他们太蠢,发现不了那密信是母后代笔,还特意安排了一队王家暗卫在路上拦截,用来提醒他们。”

    闻言王太后指尖直抖,后背沁出阵阵冷汗,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去年行宫避暑时你遇到的几场行刺,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太后沉吟半晌,前后贯通,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这些年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

    当时谢思明险些受伤,派出禁卫上下盘查也没个结果,她一时心软听他好言恳求了会,便答应给他王家暗卫的一半指挥权。

    不曾想自己的仁慈,竟成了他处心积虑利用的把柄。

    谢思明摸了下鼻尖,闷笑出声,“母后英明,倒是没老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