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伊跟着江荣三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脸色。

    眼睛直直望向前方,微薄的嘴唇不自知地紧抿成线,连下颌骨的轮廓都好像变得硬朗凌厉了一些。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江荣的失态。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受到的。

    在周围同事的眼中,江荣仿佛就像一尊神。

    他永远是沉稳的、淡定的,从容不迫的。从没见他为什么事情暴露过自己的情绪,喜也好,怒也罢,他的情绪好像被包裹进一层看不见的膜里,谁也别想靠近,谁也不能触摸。

    然而就在刚刚,古井无波的外表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缝。虽然那波动很快便消失不见,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短暂到让人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

    只有站得离江荣很近的周伊知道,一切并不是错觉,直到现在,他的呼吸还是很乱。

    周伊的目光投向此刻唱着昆曲的女人。

    “观之不足由他缱,

    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

    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

    一曲罢了,满座皆惊。

    像是被人按下了消音键,四周一片鸦雀无声。端看着司喃独自立在台中央,身后是黄浦江东流的逝水,璀璨夜景映照着无边天幕,一晃眼,就交错了百年时光。

    此刻的司喃,仿佛是画里走出的人物。

    只是她未开口前是工笔画里的白描美人,清秀恬静;这一开嗓,则像是敷了色,点绛唇、描黛眉,素白的纸面霎那间斑斓起来,一颦一笑勾人心魄,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会场里噼里啪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所以有的时候也在想,随和固然是一种优异的品质,然而太过于顺从得到的往往不是珍惜,而是忽视。就像那些遍地都是的歌海娜一样,以为交付了真心就可以被善待,结果迎来的却是抛弃。”

    司喃在这掌声中微微躬身致谢,把话题落回到主题上,结束了今天的培训。

    晚宴之后还有酒会,于是大家转了个场,换去楼上的酒吧。

    嘉宾们吃饱喝足,三三两两开始social。司喃讲了半天,酒是喝了不少,东西一点儿没吃,又饿又渴,于是挑了个吧台前不起眼的角落开始点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