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太过粘稠的地方。

    那些粘稠的东西简直无孔不入,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的肺腑、侵入了她的头脑。陆莞昏昏沉沉,有些喘不过气。

    她费力睁开眼——光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迟钝得厉害。

    她好像已经错过了什么。

    祁明就站在十步开外,似乎是在和什么人对峙。他手上的绷带已然捆不住玉鳞掌,一截截碎裂脱落。

    陆莞晃动脑袋,视线反倒模糊了许久,再清醒时便是祁明的手生生穿过安道几身体的景象。她看到师父的嘴角有殷红的血液溢出,而他脸上还停留在一片愕然之中,迟钝了一瞬后面容开始扭曲。

    宁宁师姐迸发出极为凄厉的惊叫。她听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鸟扑棱翅膀逃离的声响。

    安道几倒了下去,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她也认识,正是邹子容。他只是松了手,两臂还停留在半空中。

    这动作近乎诡异,陆莞很快反应过来,方才是他挟持了安道几,将安道几的身体作了挡箭牌,挡住了祁明的玉麟掌。

    祁明俨然懵了,跪倒在安道几身前虚抱着头剧烈颤抖。

    师姐凄厉的哭声、祁明崩溃的悲吼还有郭青连迭的颤声呼唤,一窝蜂地往她耳朵里钻。粘稠的荒泽变得浑浊,她愈发感到窒息。

    还有什么,会比今日更糟糕?

    陆莞眼前一暗,再次看到光亮时,已经变了天。她已经不在那片昏暗的荒泽,而是在一片褐色的荒芜中。

    这里什么遮蔽也没有,广袤的大地全然袒露在颜色肮脏的灰色天际下,风从很远的地方呼啸而来,劈头盖脸,抽得她浑身刺疼。陆莞眯着眼,艰难地迎着风走了几步,走到斜坡边缘。

    这斜坡原来是个河岸。河道早已干涸,里面白骨森森,活脱脱成了乱葬岗!

    陆莞背上冷汗涔涔,往后一步趔趄。却是一步踏空,整个人猛地一挣——

    头顶的纱幔陌生而熟悉——这是谢医师的医馆?

    陆莞一骨碌坐起,大脑嗡鸣了许久。

    她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所见孰真孰假?

    陆莞爬下床,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出门。外面刚下过雨,湿冷得厉害,她走在泥泞中,瑟瑟往有捣药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