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下游,应州与蔚州的交界处。

    一支军队默默的潜伏在一片深深的山谷中,他们的战马全都被勒上了嚼木,所有的官兵相互间也都几乎没有交谈,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仅仅是是靠着手势和肢体动作。

    五六天以来,他们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驻扎在山谷内,即便是偶尔有语言上的交流,也必然是非常小声的说话。

    杨荣仰躺在一片草丛中,惬意的微微眯着眼睛,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身上那件厚实的骑兵将领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亮的光泽。

    困意正袭扰着杨荣,眼见就快要睡着,一个甜甜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阎真挨着他的身边坐下,柔软的小屁股恰好挨着他的胳膊,让他直有种想要好好揉捏几把的冲动。

    “不是要撤向忻州么?我们为何停在这里?”一只柔软的小手按在杨荣的大臂上,阎真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白云,幽幽的说道:“你莫不是还想要拿下蔚州?”

    “送到嘴里的肥肉,当然要吃!”杨荣撇了撇嘴,睁开眼睛侧头看着阎真对她说道:“太师的目的其实很明确,若是我猜的没错,山后军此时应该就在蔚州城外潜伏。他们想要让我们把耶律斜轸的军队吸引过来,甚至是遭到耶律斜轸和蔚州守军的协同进攻,那样他们拿下城池就要简单的多了。”

    “可我们会损失惨重!”阎真叹了一声,对杨荣说道:“没想到战争竟是如此复杂,在利益面前,竟是连友军也能牺牲。”

    “这是必然的!”杨荣叹了口气,对阎真说道:“太师曾对我说过,征战沙场也不能锋芒太露。眼下我军攻克应州,又占领了浑源,可以说已是锋芒太露了。若是出现在蔚州境内,恐怕很容易遭致辽军的疯狂进攻。山后军希望看到这一点,辽军也希望看到这一点,唯独只有我们不愿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下令全军撤离战场,真正的目的却是在这里坐山观虎斗,等山后军吸引了辽军主力,我军再从背后插到耶律斜轸的后面,狠狠的给他一下子!”

    “不打蔚州?”阎真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杨荣说道:“夺取蔚州,可要比打耶律斜轸的功劳大的多!”

    “看中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放纵敌人纵横驰骋,那才是最愚蠢的!”杨荣坐了起来,对阎真说道:“我们要做的是消灭敌人,让他们能用的军队越来越少!没了人,我看他们还指望什么占据城池!”

    “他们还能依靠在辽国的汉人!”阎真苦笑了一下,对杨荣说道:“辽国的京州军,基本上都是由汉人编制而成,战斗力也是不弱,一直说要保卫汉人江山的你,遇见这样的敌人,还能举起战刀吗?”

    “你错了!”阎真的话刚落音,杨荣就对她说道:“为契丹人作战的汉人,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是汉人!他们只不过是胡虏豢养的狗而已,杀狗,我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呃!”阎真愣了愣,她没想到杨荣竟然从来没有把为辽国作战的汉人当成是同胞,说出这番话的杨荣,让阎真越发的感觉有些看不清他了。

    “将军,发现山后军了!”正和阎真说着话,一名早先派出去的斥候跑到了杨荣身旁,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他说道:“山后军一直都蛰伏在蔚州附近,看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今日一早,我们发现山后军出现了,他们并没有攻打蔚州,而是朝着飞狐方向去了。”

    “瞧!”听了斥候的回报,杨荣朝阎真撇撇嘴做了个鬼脸说道:“打仗就是这样,谁能沉得住气,谁就能稳的住!山后军肯定是认为我们已经走了,打算夺取飞狐,在飞狐一带与辽军展开激战,我们且看好戏便是!”

    “不出去帮忙?”杨荣的话音才落,阎真就对他说道:“我们女兵愿做先锋,支援山后军。”

    “急什么?”杨荣摆了摆手,对阎真说道:“此时山后军还未与辽军主力遭遇,我军若是杀出,他们恐怕又会改变作战计划。眼下我想做的,就是让山后军与辽军先打起来,等他们打的难解难分,我军再从背后给辽军狠狠的来上一下!”

    “若是山后军抵御不住辽军的进攻,该当如何?”见杨荣不愿马上派兵前去支援,阎真又向他问道:“我军驻扎在这里,距离飞狐还有不短的路程,万一山后军抵御不住,如何能够来得及前去救援?”

    虽说杨荣不相信山后军抵御不住辽军的进攻,可阎真提出的这种可能也确实存在。

    他低头想了一会,朝一旁不远处的亲兵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