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对方态度客气,云裳一时想不到温凉可叙,不出声又显无礼,试探来了声:“……哦。”

    “……”谢璞:该夸夸他们父女不愧是一脉相承吗?

    幸而云裳及时从那张如沐春色的脸上看出一丝怅然与遗憾,心底一软,不好再装不熟,抬起小巧的瓜子脸,轻绵绵地叫人:“玉哥哥,好久不见了。我方才听到有声音……”

    “茶杯没拿稳滑脱了手,吓着你了。”

    谢璞身姿低俯,夜色中直视女子银河水洗般的纯净双眸,熟稔溺笑:“可惜身上没带糖。”

    云裳错愕失语。

    她对着眼前被月神眷顾的容颜,念头一歪:这张百里挑一的俊脸儿呀,入画当是极好吧。

    “主子,太子在殿外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奎进来禀报,靠在窗楹发呆的容裔一瞬变回平时的沉冷,嘲弄一声:“他们也就这点诚意。”漫淡撂开酒壶要出去瞧瞧。

    奎鲜少见主子如此放松的模样,明知下面的话可能扫兴,本于职责不敢不报:“还有,箕方才传回消息,谢璞戌时末进了聿国公府,片刻前才离开。”

    容裔停住脚步,微醉的眼刀一瞬搠来。

    奎整条后背肌肉本能绷紧,看到主子的手势后,近乎迫切地没入黑暗。

    压抑良久,男人喉咙里滚出野兽护食的嘶音,“是我的……”

    容裔心底又泛起白日里那股压不住的滔天杀欲,还有那一声从火灼血海里捞出的不堪的温柔:小花瓶只能是我的,别人谁也抢不走……

    殿外青石月落似霜,身着大蟒黄袍的容玄贞跪得膝盖又冷又疼,依照母后和舅舅的意思,他不得不暂且伏低忍耐。他在心里把容裔千刀万剐了一万遍,面前的雕花门訇然中开。

    胸飞玄蟒的男人走出来。

    容玄贞两只腿肚子本能一抖,看清对方一脸暗火要找人撒气的表情,顿时什么腹诽都不敢有了。

    太子殿下麻溜地恭敬叩首:“侄儿给皇叔见礼。今日之事,都是侄儿平日做得不好惹恼了叔叔,错在侄儿,还请叔叔恕侄儿年幼不当事,万莫疏了……。”

    话没说完,两根冰凉的手指钳起他下巴,一寸寸勾起。

    太子被迫抬头,那双冰冷无情的瞳孔清晰倒映出自己怯懦的样子。

    蟒袍对蟒袍,不言可喻的威魄压顶而下,容玄贞胸前那条巨蟒仿佛变成了一条瑟缩的虫子,外强中干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