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暮色四合,蓝山城外二十多里的一家行脚铺外,缓缓走来一高一矮两名女子。

    矮个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抢先一步,一进门先将店内扫了一圈。

    堂内七八张桌子,中间两张大桌拼一起,团坐了十来人,个个敞着短褂,卷着裤腿,一边端着碗喝酒,一边高声说笑,声音大得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东边靠窗分了三桌,坐了十来个客商打扮的人,面前俱都三两小菜,只低头安静地用着饭。

    堂中只剩了西边靠墙还有两张小桌,女子立刻回头招呼后面的人,

    “小姐,这里!”

    后头的女子此时已跨进了门槛,闻言便朝着西边的空桌走去。

    只见这人头戴斗笠,瞧不清楚面貌,身量颇高,穿得也寒酸,两只胳膊交在身前,手里紧紧提着把大刀,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说不出得怪异,正是安然与来福二人。

    掌柜见她们进门,略愣了愣,随即很快地瞥了当中那桌客人一眼,上前招呼道,

    “二位,可是要用饭?小店客饭二十文一份,一素一荤一饭,您若想单点菜,尽管吩咐。”

    来福捏了捏袖中的铜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来一份客饭,再给点水吧。”

    掌柜丝毫不意外,依旧客气,“好嘞,您稍候,客饭茶水马上就来!”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

    “掌柜的,您这可以住店吗?一间屋子几个钱?”

    掌柜有些为难,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有意无意看过来的挑夫,侧过身,压低了声道,“姑娘,小店只有通铺,您两位姑娘家却是不好住的了,您用了饭往前再赶个七八里,到了宁溪镇兴许还来得及找个客栈住下。”

    来福一听还要再往前赶路,立刻急了。

    她们从早上到现在,马不停蹄地走了近三十里的路,别说小姐,就是她也吃不消了,再说,现在太阳已经落了山,哪里还能再赶路?

    “掌柜的,我们实在走不动了,求求您,别赶我们走,我们不挑,只要有个地方落脚,胡乱对付一晚上就行。”

    掌柜哎呦一声,他这店只一间大通铺子,没有单独的客房,做的都是南下挑盐的挑夫和盐客的生意,瞧着都是寻常人,可个个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这俩人一看就是头回出门,他好心劝她们离开,她倒以为自己要赶她走。

    他正要解释,身后就有人高喊道,“老于头,有生意不做往外推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还怕哥几个在你这儿闹事不成?”

    有人应和道,“可不是!大晚上的将人往外赶,老于头你没按好心呐!”

    掌柜干笑,“哪里哪里,这不是都住满了,总不能把几位爷的屋子腾出来给她们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