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芜盘坐于榻上,常人看不见的皮肉下,灵力汹涌着冲击着灵脉,仿佛只待一个他压不住的契机,就要溢体而出。

    自一年前幽石一事发生后,宁芜体内的灵力就频频陷入暴乱,他清楚这是无情道毁的代价。

    他本也有毁道重修的选择,只是秘境一遭,爱恨难消。没有斩断一切的决心,便失去了重铸根基的机会。

    不稳的根基之上,只会建起时时有倾覆之险的高楼。

    天衡门的宗主和长老们为此烦忧,宁芜却很是平静,即便能够预知到最后的结果,他也从没有后悔过什么。

    道往前,人亦然。

    宁芜闭着眼,胸腔中气血翻涌,此刻正是心思浮动之际,幽石秘境里的一幕幕又浮现了出来,印在脑海里,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忽而琴声起,悠扬地流淌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

    琴声飘逸,牵动了宁芜混乱思绪下的清明,困住他的过往再一次被挣出,而后倏然隐去。

    宁芜双手压下,体内汹涌的灵力自此平息。

    他推开了窗,窗外夜色深沉,街巷却仍热闹不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映仙楼里,丝竹之声阵阵,客人温香软玉在怀,嬉笑着让美人喂酒。

    那点琴音藏在杂乱的声响里,时断时续。

    宁芜有心要找琴音来源,他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没引来底下来来往往的任何人注意,但当他落在对面映仙楼屋顶时,琴声停了。

    映仙楼的构造呈回字形,宁芜循着记忆中的琴声来源望去,他神色平静地掠过那些搂着美人动手动脚的嫖客们,最后看向二楼一处半敞着门的雅间,里头隐隐约约地露出穿浅蓝衣衫的半个身影。

    那人背着门的方向坐,身前摆着张琴案,琴置其上,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按住了琴弦。

    雅间内声浪嘈杂,浑身酒气的公子哥搂着个肩背半露的小倌,一只手下流地在他身上到处揉按着,那小倌神色柔媚,配合地低声喘息着。

    那公子哥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色心却犹不减,手里抱着一个,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凤瑾钰的方向。

    那公子哥就是老鸨所说的贵客了,他向来喜欢媚一些的小倌,手上的这个他倒是极满意的,只不过弹琴的那个叫锦玉的,容貌更是上乘,虽然顶着张冷淡的脸,却依然叫他心痒难耐。

    公子哥是这里的常客了,楼里的规矩他自然懂,弹琴的这些小倌是暂时不能动的,楼里的说辞是这些小倌是还没调教好的,担心他们扰了贵人的床上兴致,但常来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想等他们身价高了,然后再挑个出最高价的客人,把小倌的初次给卖出去。

    不过他这会儿醉过头了,楼里的规矩忘了个七八,心想不给弄不给肏的,还不能摸几下亲几口么?

    想着这那公子哥就推开了身上的小倌,大着舌头朝凤瑾钰命令道:“你,过来,给本公子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