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之后,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入冬的时节,寒雾越来越浓,几乎难以视物,因此崖下镇中的家家户户在入夜之后,便不会再出门,吃完晚膳之后也大多回房歇息。

    距离镇上唯一客栈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座有些破旧的屋宅,属于镇上一个朴实的汉子和其妻子。

    这位汉子性格孤僻,平日里以去林间伐木为生,同时夫妻二人并未有子嗣,因此与镇子上的其余人都显得有些疏远,平日里交集并不多。

    最近这段时间,中年汉子照旧每日以固定地时间前往镇外的松树林伐木,而其妻子也会偶尔显露于人前,因此也没有镇民知道,一月之前,曾有一位穿着破烂,白发苍苍的老者,敲开汉子的门要口水喝,随后一直到现在,都再未踏出一步。

    此时这间破旧屋宅之内,向外亮着一盏灯,院子中所有的一切亦如一月之前,家具虽然稀少,但是摆放整齐,并不杂乱。

    但是诡异的是,这间宅子中,傍晚时分是有炊烟升起,但是此时并未有任何人在厨房用餐,包括卧室内也是空无一人,淡淡的寒雾飘散笼罩间,显得极为阴森。

    原本住在此处的中年汉子,祖上曾是崖下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这间破旧的屋宅其实面积颇大,还有一个已经荒废的后院,被汉子当做了存放所砍伐木材的场所,但是在这后院的断壁残垣之间,有着一间破屋子,屋子内,有着三道人影。

    两道站着,一道盘坐。

    站着的二人,目光空洞,眼神呆滞,一动不动,而且如果仔细观看,其身上下毫无血色,就是两具早已经死亡的人傀,但是盘坐于地上的身影却是活人,浑身上下隐藏于漆黑色的大袍之下,融入于黑暗之中。

    一会之后,这道身影轻轻抬头,睁开眼眸,寒雾缭绕之间就像是燃烧起了两朵苍白色的鬼火,随后其伸出枯槁的右手,轻轻将悬浮于身边的幽冥船取下,苍老的声音的淡淡响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你在那座城,那座宫殿之中十多年未踏出一步,我费尽了心思都难以靠近,而现在,你竟然出来了,你终于舍得离开那座城!”

    这道回荡在破屋中的苍老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同时寒雾中燃烧的鬼火,上下不断跳动,但是下一息,声音恢复了平静,犹如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轻轻询问道

    “我要怎么办?”

    询问声落下,黑暗之中陷入了诡异无比的寂静之中,盘坐在地上,在这个破屋子内躲藏了一个多月的黑袍老者,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和抉择,并且在脑海之中不断地问自己。

    他这一辈子,类似于现在的选择其实有很多,用几个字来概括,便是战或逃!

    但是他一直都在逃,从来都在逃,一辈子都在逃。

    他已经不记得第一次选择逃是何时,但是有时候勇气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便再难回来,尤其是面对死亡的勇气。

    他惧怕死亡,比什么都怕。

    所以寒雾之中原先滚滚燃烧跳跃的鬼火,以及在其周身不断环绕,发出无声哀嚎的茫茫幽魂突然间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突然熄灭消失。

    冥宗大长老白冥修,还是坚持了他一贯的选择,他要逃!

    因此黑袍笼罩之下的白冥修,缓缓自地面之上站起,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有着一道声音于脑海之中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