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尽管这一日的见面相处不睦,昙旻始终没有舍弃来此之前的打算,还是决意给出此前拟定的宝物,然而机会已至,蚩洵却不愿意安安分分地领情,虽然眼神之中有意无意表露了窃喜,可是比起口称结草的恳切来说,多少显得颇不识好歹,仿佛受下这一赠物,实是他予昙旻的恩惠,而非欠了对方的恩情。

    摸不着头脑如吕延,此时也已看出了蚩洵的得寸进尺,想要寻个暗示此人收敛的机会,奈何却被突然上扑的昱苍拦在中途,才见昙旻眼底一冷,昱苍竟如臂指使,即刻得了授意,猛自展翼前扑,吕延只是看到眼前一闪,回过神来的时候,残首额心已经多了一块凹洞。

    及至此时,蚩洵再掩不住最后一层伪装,故作狰骇的残首,才见凹孔成形,便如堆沙遇风一般,眨眼蚀掉了大半。

    见得这一幕,仿佛有壶烈酒顺着脏腑倾下,猛然迸发了一重悲怆,吕延尚不清楚体内发生了什么,手臂已自身侧迅速带起,未经触碰,陡然摄出了数枚陈旧褪色的纸页。

    “这是……”

    昙旻急欲看清吕延的举动,脚下定驻不动,吕延的意念尚还随在身体的动作之后,只能呆然地聚神感知,忽然飞腾而起的残陋纸页,一息间卷拧成形,变作一条长达数尺的纸链,粗糙暗淡的表面,伴随一道逸出吕延掌隙的金光,渐增光滑之际,接又覆上了一层微微泛银的光泽,恍似由纯银制成,此刻所显的气质,俨然同吕延惯常落拓的形容不甚相符。

    见得这条锁链的色泽异常光鲜,昱苍并未警觉即将面临的危难,犹具兴致地迎近到跟前,似是寻到了一只极称心的猎物,难禁自喜地上下旋绕,不住地发出振奋的嘶叫。

    不到数息的光景,在昙旻眼中,这一时竟推延得无比漫长,角落里冷不防渗出一声谑笑,声音未歇,银链已如暴起的灵蛇一般,一圈接着一圈,疾速绞紧了昱苍尖喙躯干。

    昱苍将要挣动,昙旻已然浮空而起,抖落袖幅,赤手就要去够昱苍身上的捆链,蚩洵的声音恰好截在即要触及的一刹:“锁魂链,断筋所制,纳了本座的怨念,越用外力强扯,越难如你所愿,且还是劝你对我二人客气几分,莫不然致这小畜生稍有残损,届时纵是哀拗肠断,阁下也只怕无可追悔,再积一桩无力挽回的亏欠。”

    昙旻似是不齿蚩洵的要挟,指尖滞不多时,倏一下收回胸前,随即以指作诀,顺势划了道半弧,残光未泯,数道细如发丝的青白纤束一齐涌现,争相将锁链围没,宛如铺上了一层冰霜。

    吕延集念感知,这一时间,似是已与银链连成了一体,霜面之下,能够觉出成千上万道细刃接连不断地出伸,寒气夹杂刺痛直砭骨髓,试探并不激烈,但是隐然已经遍及了周身,无处可以隐蔽。

    沉定了一瞬,吕延腾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恨——他要对付昱苍,原非是为了狠心下杀手,然而情势一转,长久托庇的师父昙旻,将一出手,就已抛却了多年以来的情分,该是抱怨昙旻凉薄,收留自己,本就不是出于诚心?

    亦或是想,似他这样无依无靠,终年只身独处的孤儿,不论虔诚与否,即使借靠佛祖,依旧不能博得旁人发自真心的挂念与关心?

    “呆子,”蚩洵似是极不耐烦,语调十分慵懒,“想什么就做什么,有我给你兜着,他能奈你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书族小说网;https://kpc.lantingge.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