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邪祟声称与你娘有仇，究底虽然不明，但是操引你屡下杀手，多半就是为了令你娘受激，眼见亲子手染罪孽，苦痛万状，临到最后，不得已主动央求，为了免除你这小儿的罪业，自甘以身相代。”
“疯子”没有执着责怪景柘，景柘却已自行将忏悔展开——打从那怪梦不时来袭，他就应该发觉其中的蹊跷，然而那时的他，成日无所事事，只惦记着从话本上看到的神神怪怪，稍微受到刺激，就会没日没夜地假想自己上天入地时的情形，不论母亲如何相劝，都执守着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浑然不睬母亲一手持家的勤苦。
他从未想过，成仙一事，付出的代价，竟然如此之大，每每当他幻想仙界发生的种种，所施之术，所过之境，无一不是顺心遂意，心念一至，便即能够目睹成行。
真正的仙人究竟是何模样，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做人有吃穿住行，仙人又是如何应付日常种种的呢？是同凡人一样，也要顾吃顾喝，所承的职分，照样也分贫富贵贱？
亦或，所有的一切都与人界不同，但凡想要成仙，务必先绝物欲，再绝人伦，无欲无求，无念无想？
如此一想，岂非所有做了仙人的，境遇甚至赶不上寻常的和尚，没有丝毫的消遣可享？
倘若他早从实际处开想，这些年岁就不会恍恍惚惚地虚度，天底下有诸多可以上心的行当，都能一步一个脚印，不失扎实地打磨，他却偏偏落了这样的执念，尽数将心思系在侥幸之上。
盼望做神仙，实然高不出景余瑞成日痴迷的赌博，能够依借的，单单只有运气，要想时日富足，辛勤经营才是唯一的正途，可是至此回过味来，一切都为时已晚，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全数离他而去，往后他便是大有成就，又有哪个人对他咧嘴而笑，实心实意地为他感到开心呢？
思绪一滞，“疯子”的声音恰逢其时地打断：“小儿，今日之失，原也有吾无心失手的过错，你若想要什么补偿，现下一并都提了，吾可以酌情兑现，尽量做出弥补。”
景柘犹自陷入沉思，良久没有应声，“疯子”不一时又道：“这些人的性命，原本都是那邪祟执意要害，非是你一人之责，虽有吾的提醒，那邪祟毕竟识力强盛，便就是吾也难禁蛊惑，归结在你这小儿身上，实属吾之失言，可别是惦记过头了，执意要与那邪祟搏命。”
景柘一瞬回神，“你说……那邪祟害了那么多人，原来……还不该死？”
这一问，声音几近咬牙切齿，“疯子”声调一沉，接道：“怕就怕在，这邪祟本无实体，乃是诸多人的恶念集聚而成，倘若如此，寄之于他的恨意越重，越会增进他的神通，牵连更多的凡人，再蹈你这小儿经历的丧亲之痛。”
景柘听得出，“疯子”此时的言语，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他虽隐有不满，因于前番的磨砺，心内的躁动勉强还能按下：“经你这么一说，迄今为止，那邪祟动手残害的，只有……”
“疯子”立时察觉景柘的难以启齿，当即接口：“极有这个可能。”
“依他此前所称的‘仇人’二字，有没有可能，我家……的确与它有过纠葛？”
“疯子”若有所思地微微俯首，“它说的仇人，明指的便是你娘，要是以恶念成祟作解，这却又有些说不通了，除非……这恶念最开始激发的源头，正巧与你娘有关。”
恶念……只从做母亲这一条上来看，景吴氏实然是尽职尽责，不论儿子平时的表现如何顽劣，吃穿用度，使费在景柘身上的，从来没有短缺，乃至在这并不宽裕的小口之家，甚至能让景柘感受到“溺爱”二字，虽说偶尔的摩擦在所难辨，但也远远够不到饱受虐待的境地。
母亲感到绝望的原因，多大程度是因为自己，景柘其实并非没有估量。
有了像他这般不争气的儿子，再伴上一个成日酒醉的丈夫，稍微设身处地地想想，所谓的恶念，几乎称得上无处不在，如果“疯子”所言的邪祟是由母亲的恶念所激发，那么这段时日消陨的诸多性命，每一桩他都脱不开干系。
“不对，不对……都是你这疯子胡说，没有实身，它拿什么来施用法术？定是你要脱罪才诓骗景爷，定是……定是你这厮想出的阴谋……”
“疯子”没有执着责怪景柘，景柘却已自行将忏悔展开——打从那怪梦不时来袭，他就应该发觉其中的蹊跷，然而那时的他，成日无所事事，只惦记着从话本上看到的神神怪怪，稍微受到刺激，就会没日没夜地假想自己上天入地时的情形，不论母亲如何相劝，都执守着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浑然不睬母亲一手持家的勤苦。
他从未想过，成仙一事，付出的代价，竟然如此之大，每每当他幻想仙界发生的种种，所施之术，所过之境，无一不是顺心遂意，心念一至，便即能够目睹成行。
真正的仙人究竟是何模样，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做人有吃穿住行，仙人又是如何应付日常种种的呢？是同凡人一样，也要顾吃顾喝，所承的职分，照样也分贫富贵贱？
亦或，所有的一切都与人界不同，但凡想要成仙，务必先绝物欲，再绝人伦，无欲无求，无念无想？
如此一想，岂非所有做了仙人的，境遇甚至赶不上寻常的和尚，没有丝毫的消遣可享？
倘若他早从实际处开想，这些年岁就不会恍恍惚惚地虚度，天底下有诸多可以上心的行当，都能一步一个脚印，不失扎实地打磨，他却偏偏落了这样的执念，尽数将心思系在侥幸之上。
盼望做神仙，实然高不出景余瑞成日痴迷的赌博，能够依借的，单单只有运气，要想时日富足，辛勤经营才是唯一的正途，可是至此回过味来，一切都为时已晚，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全数离他而去，往后他便是大有成就，又有哪个人对他咧嘴而笑，实心实意地为他感到开心呢？
思绪一滞，“疯子”的声音恰逢其时地打断：“小儿，今日之失，原也有吾无心失手的过错，你若想要什么补偿，现下一并都提了，吾可以酌情兑现，尽量做出弥补。”
景柘犹自陷入沉思，良久没有应声，“疯子”不一时又道：“这些人的性命，原本都是那邪祟执意要害，非是你一人之责，虽有吾的提醒，那邪祟毕竟识力强盛，便就是吾也难禁蛊惑，归结在你这小儿身上，实属吾之失言，可别是惦记过头了，执意要与那邪祟搏命。”
景柘一瞬回神，“你说……那邪祟害了那么多人，原来……还不该死？”
这一问，声音几近咬牙切齿，“疯子”声调一沉，接道：“怕就怕在，这邪祟本无实体，乃是诸多人的恶念集聚而成，倘若如此，寄之于他的恨意越重，越会增进他的神通，牵连更多的凡人，再蹈你这小儿经历的丧亲之痛。”
景柘听得出，“疯子”此时的言语，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他虽隐有不满，因于前番的磨砺，心内的躁动勉强还能按下：“经你这么一说，迄今为止，那邪祟动手残害的，只有……”
“疯子”立时察觉景柘的难以启齿，当即接口：“极有这个可能。”
“依他此前所称的‘仇人’二字，有没有可能，我家……的确与它有过纠葛？”
“疯子”若有所思地微微俯首，“它说的仇人，明指的便是你娘，要是以恶念成祟作解，这却又有些说不通了，除非……这恶念最开始激发的源头，正巧与你娘有关。”
恶念……只从做母亲这一条上来看，景吴氏实然是尽职尽责，不论儿子平时的表现如何顽劣，吃穿用度，使费在景柘身上的，从来没有短缺，乃至在这并不宽裕的小口之家，甚至能让景柘感受到“溺爱”二字，虽说偶尔的摩擦在所难辨，但也远远够不到饱受虐待的境地。
母亲感到绝望的原因，多大程度是因为自己，景柘其实并非没有估量。
有了像他这般不争气的儿子，再伴上一个成日酒醉的丈夫，稍微设身处地地想想，所谓的恶念，几乎称得上无处不在，如果“疯子”所言的邪祟是由母亲的恶念所激发，那么这段时日消陨的诸多性命，每一桩他都脱不开干系。
“不对，不对……都是你这疯子胡说，没有实身，它拿什么来施用法术？定是你要脱罪才诓骗景爷，定是……定是你这厮想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