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超度法事,魏氏忙着筹备中路财神的千秋,而后则是注生娘娘诞,诵经声在冯府上空盘桓十几日。神佛事宜,魏氏尤其虔诚,焚香茹素,一日未有懈怠。

    “昭昭、央央,吃小鱼啦。”沈荷捧着一碗猫食并小鱼,沿着长廊轻唤,不时左右看,搜寻着小猫的身影。

    周嬷嬷随在后头,笑道:“这两只猫儿不能捕鼠,命却好。一日三餐养得它嘴刁,尤其昭昭,晌午我忘给它加条鱼鳅,居然生气躲起来不见人,它成精了,忒会折磨人。”

    喵——。

    竹枝颤抖隐藏着异动,闻到食物的香味,一只长毛,白黄相间的大猫从竹丛中跃出,这只叫昭昭的狮猫一下跳上朱色阑干坐凳,用多毛粗肥的大尾巴扫了扫沈荷的手臂,不停叫唤。

    沈荷、将小碗放置到坐凳上,顺便坐了下来,看着猫儿大快朵颐。

    “姑娘,清水轩的法事做完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周家丫头比姑娘你大不了几岁,你们年轻,在一道有话说,也好宽慰宽慰她。”周嬷嬷记周小蝶的恩情能记一一辈子,自清水轩出事,她以为姑娘隔日便会去探望。直到法事做完,过去大半月,天晴回暖了,还不见沈荷开口。又揣摩不出沈荷的意思,早想问了。

    沈荷抚着猫,未吐一字,看样子不大想去。

    周嬷嬷又道:“要不然,老婆子代姑娘去。”

    “不,我不会去,嬷嬷更别去。”说罢,沈荷伸手想去抱住饱餐一顿后洗面的猫,可是昭昭极度不情愿,喵喵叫着从沈荷怀中挣扎出去。

    沈荷感到一阵刺疼,抬起手,只见细白手背上留下昭昭乱舞的爪痕。

    “哎哟!”周嬷嬷惊呼,忙查看她的手背,一看略隆起几道红痕,立刻皱起眉头:“春天了,猫啊狗啊的都十分野性,黑夜里乱叫唤不说,又不认人,不宜养在身边。瞧它把姑娘的手抓成什么样子了!”

    沈荷动了动手指,手背上不谐的红痕仿佛有了生命,她含笑:“我已经习惯了,如若夜里没有昭昭的叫唤声陪伴,真有点睡不安稳。”

    周嬷嬷捧着沈荷的手,轻轻吹着气,心疼坏了,“两只猫可爱是真,可恶也是真。这没心没肺的坏畜生,白日要吃要喝,夜里比叫声高低,听着像婴孩在哭,瘆得慌。”

    沈荷倚向周嬷嬷的胳膊,嘴角带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自周小蝶落胎后,冯泰再没有来过明心斋,或宿清水轩,或宿书房。白妈妈请过几回,只有得到年后米行、盐庄事务繁琐等理由。请过几次,魏氏也不派人去请,一到时辰先将院门上锁,自己独自睡下。

    明心斋下人发卖的发卖,惩罚的惩罚,人手去了大半。到夜里,熄灭内外室灯火,整个院子乌漆墨黑,偏生睡到半夜,隔壁再度传来令人毛孔透寒的猫叫声,听着像鬼魅在哭,搅人不安。

    又来了。

    魏氏唤守夜的女使点灯,伴着满室灯火又觉光芒刺眼,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翻腾得头风发作。大晚上,命人取膏药,烧水冲泡祛风散,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待魏氏睡下,白妈妈到暖阁躺着,提心吊胆,深怕外头的猫再乱叫。

    给清水轩做法事那天,周小蝶捧着装在木盒里的亡胎,原本要放在祭案念经超度,谁知走到半道绊了脚,手里的刻满经文的木盒摔出去,一团红肉正好掉在魏氏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