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儿他在哪里,医师说他箭伤怎样?”

    朱沆一脸憔悴,在行辕大堂与葛怀聪诸将大吵过一番,又听闻朱芝夜里巡查前阵,为敌军冷箭射中颈项生命垂危,他有如又遭晴天霹雳,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吕文虎走进驻院,看到徐怀、徐武坤等人站在院子里,惶然问道。

    “少公子在屋里……”徐怀请朱沆、吕文虎进屋说话。

    朱沆推门而入,却见朱芝站在屋里,哪里像有半点受箭创、生命垂危的样子?

    “为何要将我诓来,你们想做什么?”朱沆厉色盯住徐怀问道。

    “我们不是要诓骗朱郎君,实是怕葛怀聪、岳海楼有所觉察,”徐怀走到长案后坐下,示意朱沆也坐下来,说道,“朱郎君不妨坐下说话。”

    朱沆神色冷俊盯住徐怀,坐长案前。

    “葛怀聪、岳海楼、曹师利以及朱沆郎君深夜军议,却将其他人手都遣走,应该是讨论弃城而逃的事情吧?要不然的话,不至于连我七叔及吕爷都没有资格站院子里!”徐怀开门见山的问道。

    既然徐怀就是夜叉狐,朱沆也不想瞒着他什么,但朝左右看去,希望其他人都退开,生怕这事泄漏出去,军心会直接崩溃掉。

    “这其实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一刻,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吕爷这边也是早一刻知晓,能为朱沆郎君多做一些准备。”徐怀说道。

    “葛怀聪等人虽有此念,但弃四万军卒于不顾,逃归岚州,谁能容得下他们?”朱沆声音沙哑,却坚定说道,“你们无需担忧这点,我也断然不会坐看他们弃四万军卒独逃的!”

    “岳海楼是什么意见?”徐怀问道。

    “……”朱沆迟疑片晌,说道,“岳海楼到底是怯懦之辈,却是劝葛怀聪今夜就走!”

    “岳海楼不是怯懦,”

    徐怀说道,

    “他此时态度,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信息,他已经断定刘世中、蔡元攸不会派援军过来,而他怂恿葛怀聪逃得越早,刘世中、蔡元攸没有增派援兵的罪责就越轻。他算得很清楚,唯有如此,对蔡系才最为有利,他才不管四万军卒的生死。朱沆郎君,你想想看,倘若天雄军四万兵马在大同城支撑到粮尽,都没有等到援军,刘世中、蔡元攸二人总归要死一个来谢罪,蔡系也必将受到重挫。不过,倘若天雄军四万兵马前后在大同城里都没有撑住五天,之前又是天雄军放纵军纪,激起蕃民激烈反抗致此大败,是不是朝廷就很难指责刘世中、蔡元攸没有及时派出援兵了?”

    “……”朱沆又不蠢,他有时候不去深想,实是不忍心,又或者说不愿意跟着葛怀聪这些人弃四万军卒不顾。

    “朱沆郎君你也不要试图拿这点去说服葛怀聪他们。他们即便明白这点,也不可能有胆气坚守的粮尽军溃之时,他们这时候只想着现在先逃回去,再想办法减轻罪责,”徐怀继续说道,“不管朱沆郎君你是何等的愤慨,又或许如何威胁,四万军卒的性命,都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朱沆郎君你再坚持己见,最终也仅仅促使他们胁裹你而逃,倘若不是我们在这里,他们未必不敢对朱沆郎君你下毒手。一个死人总归要承担更多的罪责,毕竟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了!”

    “……”朱沆抬头看着徐怀,苦涩道,“你大半夜将我骗到这里,大概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些吧?”

    “我昨日就问过朱沆郎君,诸事不谐,我等当如何处之?”徐怀说道,“昨日朱沆郎君没有应我这句话,此时我不过再想问一遍而已。”

    “葛怀聪、岳海楼等人笃定想逃,曹师利也不想葬身于此,我能奈何之?你这个问题,恐怕是问错人了。”朱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