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顶着红了的双眼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兔子,她静静地舔舐着自己仍旧流着血的伤口,却倔强地不让那泪再流出来,似乎这眼眶便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水岭,只要不流出来,便不是货真价实的伤心。

    那个叫孔武的男人突然深深地望着她,直到她抬起眼注意到他本不该如此不礼貌的直视,她眉头一紧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他却没有躲避她的目光,而是看得更加仔细,忽然他笑起来,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

    初夏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一个并不难看的男人,他与欧瑾瑜,与江雨默不同,他近乎古铜色的肌肤泛着自然的光泽,分明得有些过分的线条,粗矿而奔放,冷酷的唇渗透出天生的疏离感,似乎在静静地对别人说着不。

    即使是在笑中,他的眼里也始终呈现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警觉,似乎周遭危机四伏,而他则会永远保持着一种一级戒备的状态,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能停歇。

    初夏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坐在这里,身体是静止的,可似乎精神却一直处于一种运动的状态,仿佛下一秒便会肆意地狂奔,而这种与生俱来的警觉似乎只应该在一种人身上出现,初夏想,那便是古代帝王家的死士。

    男人勾起薄薄的唇角,静静地说:“谢谢。”

    他没有笑,可初夏却在他眼里看见了一丝暖意,她糊里糊涂地问:“就因为一顿饭钱?”

    “一饭之恩,不过更因为你是我出来之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他的声音低沉地像是深埋在海底的海螺,在被海浪冲向陆地的一刻轻轻地随着风低声地诉说。

    “出来?”初夏敏感地抓住这个字眼。

    他一愣,低下头,好久才抬起眼说:“对,出来,从里面出来,从??????监狱。”他多少说的有些晦涩,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这次,轮到初夏吃惊地愣在那里,她不知该怎样应答才是最好的答案,似乎这样的人离自己的世界是那样的遥远,而现在,自己竟然是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陌生人这样近距离,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关键是这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怕了?”男人低声问着。

    初夏没有回答,只是本能地点点头,又似乎觉得不太礼貌,赶紧弥补地摇摇头,接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黑社会。”他回答得简单极了,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物件,而不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躯体。

    初夏忍不住咽下口水,她有些紧张地说:“黑社会?怎么不像?”

    男人扬起他浓黑的眉,好奇地问:“黑社会该什么样?”

    初夏不适宜地想起电影里的一句台词,黑社会就该穿着长长的风衣,黑色的墨镜,嘴里叼着牙签,走路带风的样子。

    “黑社会应该不会像你这么好看吧?而且你不像坏人。”初夏愚蠢至极地说着。

    孔武笑笑,却说:“不是所有坏人都要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初夏说不出什么,重新喝起酒来,酒中辛辣味一次次地冲击着她的喉咙,可是满嘴都是咸咸的味道,却原来泪慢慢地流走在心里,仍旧会留下它抹不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