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良浅尝一口香茶,轻声道:“大哥,无须过多自扰,即便如今的八门力不如前,势不掌局,但世家八门自前朝起便已有之,各家经营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的根基。八门面上虽是势同水火,但内里关系却是错综复杂,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既不是现在我们这位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的官家,亦不是那北唐的守成帝王可枉顾处之。”

    “除非......八门人人心不一,有人不愿做门里人却愿做龙头鬼。”

    李元良方才说完,燕惊天便是跟声应道:“二哥,此言有理。”

    “如今,天下局势不明,即便是那位唐王和我们这位官家有心欲除八门势力,动摇八门根基,怕也是有心无力,捉襟见肘。不说大哥,就说其余三门的秦家、蔡家和韩家,也不会让官家动了动摇八门根基的念头,除非是真有人像二哥所说,出卖八门,卖狗求荣。”

    “若真是如此,大不了以西陵为根基举旗抗争,与他们斗上一斗...”

    李元良听后,耸然动容,抬了抬手,小声道:“三弟,切莫胡言!”

    “若是大哥真如你所说,必会被世人冠以谋反罪名,也会将把黑龙军,包括你我等人置于风口浪尖,成为天下各大势力举兵谋反的幌子,众矢之的靶子,一纸檄文怕是少不了。”

    “如今天下局势未破,出头者无异于挑衅世俗纲纪,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当今局势,尤以世家与朝廷的矛盾自古有之,在众多斗争矛盾中也是最为微妙。要想摆脱现有局势困境,唯有激化北唐与南宋的两国矛盾,包括西域藩国,让朝廷无暇顾及到针对大哥的斗争之中。”

    洛雪臣并未急着发话,而是皱着眉头思索。

    良久,他才深叹一口气,道:“哎!你兄弟二人所言皆有其道理。”

    “但,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我们主动激化了唐宋两国的矛盾,只怕这天下得之不易的安宁又将被打破,北唐与南宋又将是烽烟四起,两国府地百姓也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安宁。”

    “百姓生灵涂炭,所战之地更是尸骸遍野,你我兄弟三人也将成为这天下的罪人。”

    洛雪臣缓缓站起身子,来到枯落的梅树前,伸手捻起一抹积雪,雪花随寒风自掌心飘散四方。

    只听他继续道:“不过,乱世将起,顺应大势可不是我洛雪臣的性子,更不是我洛氏族人的本性,若是官家不义也别怪我洛家对他不忠。”

    洛雪臣回过身来,坐了下来,浅浅的啜了一口茶,眉头微皱。

    片刻的功夫,杯中茶已是微凉。

    李元良见他眉头微皱,面容更是有些疲倦,轻叹一声,伸手拿起面前炭火上的热壶,为他添了一杯滚热的新茶。

    洛雪臣面色欣慰的瞧着面前的两位兄弟,只觉此生无憾,微笑的点了点头,端起杯中热茶抿了一口,顿感甘香甜美,顷刻间便将他身体的寒气驱除了不少。

    洛雪臣继续道:“于我来说,乱世之际,护得青书周全,让他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便是我这下半辈子的唯一牵挂之事。”

    他绝不能让洛青书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那时不但他自己将悔恨终生,他也对不起死去的媚娘,更对不起这孩子的生父生母。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能让洛家的百年基业和声名,毁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