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大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鞑靼骑兵部队正在缓缓前行。马蹄踏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汇集起来,宛如河水奔腾一般,动人心魄。

    卜失兔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看到身边的著力兔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幸灾乐祸地哂笑道:

    “著力兔首领,你真是给我们鞑靼人丢脸,以多欺少,竟然还被明人给打败了。我如果是你,早就拿老婆的腰带把自己勒死了。”

    听到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卜失兔如此贬低自己,著力兔的脸有些泛红,他讷讷地说道:“小王爷有所不知,明人的火器甚是厉害,乃是我等从未见过之利器。我也是一时不察,中了他们的圈套,这才遭遇了小败。”

    “小败?”卜失兔嘴不饶人,“我怎么听说,你折损了好几个千人队,好几个千户都被打死了。倒是你拣了便宜,把那几个千户的家眷都收到你自己房里去了。”

    “这个……倒不足为提了。”著力兔尴尬地说道,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恨上了那些向卜失兔泄露情报的叛徒。

    请卜失兔联手对付明军,对于著力兔来说,也是无奈之举。几个月前,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哱拜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兵来到了著力兔的大营,向著力兔诉说明军突破贺兰山进入草原的消息。著力兔闻听此事,顿觉心惊肉跳。

    若是搁在以往,听说明军进入草原,著力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带兵去把敢于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从贺兰山麓到河套,这一大片草原都是著力兔的势力范围,他是绝对不会容忍他人染指的。但是,经过平虏城一战,著力兔的确是被明军打怕了,再听说哱拜这样的牛人居然也是一败再败。著力兔就更是胆寒了。

    退一步说,就算著力兔自己能够鼓起勇气来与明军对阵,他手下那些官兵也没有这样的胆色。平虏城之战,著力兔中了萧如熏和马千乘的埋伏,几乎是孤家寡人逃出边墙,在他的官兵面前丢尽了面子。现如今,如果他要鼓动属下去与明军决战。以报仇雪恨,只怕众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根本没有什么斗志。冷兵器时代,打仗靠的就是斗志,斗志都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

    要说对明军的举动不闻不问。著力兔也办不到。如果这次明军能够在草原上扎下一个点,未来就会扎下十个、百个新的点。这种战术叫作蚕食,著力兔是不可能不懂的。

    不打不行,打又没有必胜的把握,著力兔左右为难之际,只好向远在青海的卜失兔求援了。

    卜失兔有意夺取蒙古大汗之位,这一点草原上各大部落的首领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请卜失兔来助战。就意味着未来要在卜失兔夺取汗位的斗争中站在他的一边,著力兔对此非常清楚。他原本不想这么早就在各个小王爷的争斗中站队,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卜失兔接到著力兔派人送来的信件,马上就作出了回应。他让人告诉著力兔,草原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大汗的事情。他作为大汗的长孙,理应替大汗分忧。凭借这样的名义。他带上三万精兵,来到了贺兰山西麓,与先期到达的著力兔部汇合,开始向萧如熏、苏昊建立的贺兰城进军。

    卜失兔与著力兔合兵之后,便派出亲信前往著力兔麾下各部去联络感情。对于卜失兔的这种举动,著力兔是有苦难言。他号称是河套之王,但属于他嫡系的军队只有万把人。麾下的其余各部都是各自为政,是一个个的小山头。

    打仗的时候,著力兔一声令下,河套一带的各个小部落都必须听从他的指挥。但如果有更大的势力前来与他争夺。那些小部落也会见风使舵,去抱更粗的大腿。草原上遵循的规则就是强者为王,著力兔此前被萧如熏和苏昊折了威风,也就难怪属下要改换门庭了。

    让著力兔最为恼火的是,这些小部落亲近卜失兔也就罢了,为了向新主子讨好,他们还把有关著力兔的各种丑事都透露给了卜失兔,卜失兔一见著力兔的面就拿这些八卦来揶揄他,弄得著力兔灰头土脸,却又无法辩驳。

    “小王爷,你猜猜看,那萧如熏听说小王爷御驾亲征,会如何应对?”著力兔岔开令自己难堪的话题,开始与卜失兔讨论起战事来了。

    卜失兔道:“这萧如熏的名字,本王倒也知道,听说是大明的一员虎将吧。不过,再猛的虎,到了咱们草原上,也得变成病猫。如果他不傻的话,这个时候应当已经丢下那个什么贺兰城,逃回宁夏卫去了吧?”

    “萧如熏早就回宁夏卫去了,现在驻守贺兰城的,是宁夏卫的副总兵,名叫苏昊的。”著力兔怯怯地纠正道。

    “听说,这个苏昊是个年轻人,才20岁刚出头?”卜失兔问道。

    著力兔道:“确是如此……不过,我估计真正指挥队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老将。这个年轻人,说不定是哪个官宦子弟,领兵打仗只是为了混个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