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腹中叹气,嘴上只得敷衍。

    “阿耶说的是,太子身边龙潭虎穴,咱们挤不进去,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若儿想着,英芙姐姐嫁做忠王正妃已快整年,她素来与若儿亲厚,不如向她问一问门道。”

    杜有邻大喜过望。

    向韦英芙借力这条路,他早已想过,只是英芙已出阁,他身为堂姑父,行事不便。而且杜若自幼便有主意,在她跟前不大耍的起威风,不似杜蘅性情绵软,随人揉圆搓扁,偏蘅儿容貌平平不堪大用。

    昨夜见杜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怕此事会落空呢!

    杜有邻心情大好,悠然坐在榻上松了腰带,连声慨叹。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天下太平,男儿难有用武之地,倒是女子能有一番作为。若儿,你思虑周道,为父十分欣慰。”

    杜若忙道,“若能成事,亦全是仰仗阿耶计策分明。既如此,请阿耶准女儿出城走杜陵一趟。”

    杜有邻眼神一转,却是百般的不情愿。

    只是这般情形,他即便跟了去也十分不妥。杜有邻垂着眼皮,摩挲茶碗思忖片刻,抬眼观察杜若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模样。

    “英芙今非昔比,你这般寒素打扮登门却是不恭。为父记得去岁才替你新置了一对金丝耳坠,不如添上。”

    海桐闻言忙跑回房去取。

    那对耳坠是从西市胡商铺子里买的,每只耳坠由三枚从小至大的镂空金丝球连贯组成,最小的金丝球上镶嵌着六粒珍珠,中者八粒,大者十粒,珍珠虽小,颗颗晶莹柔润,走动起来,金珠交辉,流光溢彩,耳坠的环钩处镶的深蓝色宝石,又添一重光泽。用料不算十分名贵,工艺着实罕见。

    那栗特商人口口声声说是拂林国公主的爱物,自是无妄之言。但在长安城里想寻出一模一样的来却也不能了。

    一时海桐取了耳坠来戴上,杜有邻眯着眼睛端详片刻,赞叹道,“这样东西也就你衬得起。”

    杜若却又想起一事,犹豫道,“既是探望英芙,这身衣裙却不合适。”

    杜有邻一愣,瞧她身上袄裙簇新,奇道,“有何不可?”

    杜若见他迟迟不悟,只得细细解释。

    “等级服色这些繁文缛节,旁人不讲究,天家必然讲究的。女儿如此上门,只怕与奴婢同色。”

    原来唐袭隋制,以服色区分贵贱,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以绿,八品、九品以碧。

    若严格依循制度,杜宅诸人皆当随杜有邻的品级,穿深绿衣裳,只是历来妇人贪图花色多变,打擦边球也寻常。韦、杜两族儿郎为官者众,然多于京外任职,并不十分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