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帝跪坐在塌下,脸色憔悴,胡茬都冒出来了。见昏迷了几日的太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连声唤道:“太、太医!快传太医!”

    大太监黎进本来年岁就不小了,此时一激动,走路都不利索了,冲出去喊太医的时候,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

    “不必了。”

    黎进脚下一刹,有些茫然地转过头。这位叱咤大内数十年的大太监,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颜卿卿声音虚浮,缓缓道:“传骠骑大将军与太子太傅。”

    黎进哽咽着领了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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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快步往殿外走去。

    弘武帝颤声唤道:“母后……”

    颜卿卿笑了笑,想要撑起身子,马上有宫人扶着她,将软枕垫在她背后。她抬起头,看着弘武帝,有些无奈:“陛下,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许哭鼻子了。”

    她声音微哑,宫人又捧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弘武帝接过后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手都有些抖:“谦儿不想长大,母后一定要好好的。”

    颜卿卿抿了一口糖水,却尝不出一丝味道。她摇摇头表示不喝了,笑道:“母后累了,好在谦儿已能独当一面,母后也能放心。”

    弘武帝低着头,眼泪落入了碗中,滴嗒一声,融在了糖水里。

    自他的皇爷爷德昭帝后半生开始,皇位都不是那么好坐的。

    德昭帝生活奢靡,统治残暴,耗空了大半个国库。到了他的父皇仁昭帝,在位没几年,这大夏的担子便落到了他弘武帝头上。

    外有胡人虎视眈眈,内有端王等人觊觎皇位,而他继位时才两岁,连说话都不利索。

    是颜太后视他为己出,将他护在了身后,与众臣周旋,从怀柔忍让到铁血手腕,一步一步分化收拢,多年来殚精竭虑,还手把手地教他帝王心术,最后又将一个清明的朝堂还给他。

    而她自己,由始至终,只落得一个妖后之名。

    弘武帝眼神悲切,颜卿卿心中却非常安详。

    多年来过度消耗心神,不是药物和补品能补回来的。这些天,她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总是梦见过去的事,想来时日已经无多了。

    她今年连四十都不到,但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