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天在场的四人,一对未婚夫妇在高家牡丹宴上撞了个正着的那点儿风波自然是没人知晓的。只是,无论郎君娘子们私下里商定出的结果好赖,横竖也影响不着婚事的推进。

    薛沁自个儿倒是想得明白:上有圣人亲许婚约,下有两府长辈操持,嫁娶之事干系重大,本就由不得他们亲自来挑选。何况如今已在婚前见过沈礼一面,虽远远谈不上一见倾心,印象倒也不坏。

    于是,在当事人的默许和长辈们的热切期盼下,纳征很快便顺顺当当地办妥了。

    通婚书攥在手里,薛沁才终于有了点婚事近在眼前的真实感。从今往后,她便算是沈家的人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是薛家满门抄斩,也同她没有干系了。

    紧接着,太史局的日子也测算完毕,几个都是上上大吉、宜嫁娶的好日子。沈家那头没什么想法,得到消息后便立即差人登了一趟昭明侯府的门,打算全权将这请期的大事交由薛家定夺。

    昭明侯夫人对沈家的态度十分满意,嘴上却还客气几句,打发了镇军大将军府上出来的人,直冲薛沁笑:“那是你阿家、郎君疼你、重你,这才叫咱们选了日子。”

    “正是呢,满长安里也没有让娘家挑日子的旧例,可见是我们大姑娘独一份的!”安嬷嬷跟着奉承,越发合了杜宛心意。

    “若真如此,你去沈家,我才算是安心了。”杜宛轻轻颔首。

    她说这话,不单是为了薛沁婚后的日子而放心,更是为了薛家下头几个小娘子的着落而舒心。有沈家对薛沁的态度在前,后头二娘三娘无论许给谁家,总得要客客气气地将薛家女儿迎进门。

    将红笺上的日子看了又看,杜宛也拿不定注意。她沉吟片刻,扬声吩咐下去:“去知会各房各院,后日全家都往兴善寺去拜一拜。”

    时下风俗,小娘子们为求个姻缘美满、夫妻和睦,在婚前总要去寺庙里头拜一遭、求神佛庇佑的。薛沁颔首低眉地应了,也瞧不出半点不乐意来。

    有她在这里,松鹤堂自然不必再派人去大房奔波一回。将话传给母亲身边的婢女,薛沁想了想,转头进了二郎薛渭的院子。

    既然全家都要出动,小郎君们也可借此得一日空闲。薛沁才同他提了一嘴兴善寺,就见薛渭笑嘻嘻地应下:“太史局都占出了哪几日?”

    “告诉你又如何?”薛沁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将他手里的书抽出来,不轻不重地在薛渭额前敲一下:“等你看过,难不成还能按你的主意来?”

    “哎哟哎哟,阿姐就算不心疼我,也该可怜可怜书才是!”薛沁手下用了多大力道,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见薛渭唤得这样情真意切,又好气又好笑。

    姐弟俩例行拌过一回嘴,薛渭觑着长姐走向书桌,冷不丁开口:“阿姐,你总不是在想,随意挑一个日子便罢了,何苦特意往兴善寺走一遭?”

    “你又知道了?”薛沁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只是很快被她遮掩过去,又笑着开口:“有这些心眼儿,不晓得去钻研经书,成日里倒是都用来琢磨我了。”

    言语间,倒是不曾否认薛渭的推测。

    要薛沁说,请期的事儿,很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太史局总不会成心糊弄,既然如此,挑个看得过去的便算完事了。横竖日子是靠人过出来的,若相处得不好,纵是选了个天上地下、百年一遇的好日子,难道就能长长久久的?

    即便她如今知道了沈礼是何等模样、何等人品,心里却总生不出什么新嫁娘的娇羞来。反而随着婚事渐进,甚至有了说不出的抗拒。在昭明侯府,虽有两个不省心的妹妹,可沈家待她再如何礼遇,终归不是自己家。

    “阿姐的心思,我大约是晓得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