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可是你们的亲妹妹啊!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做了什么对家里不利的事呢?”苏锦瞪着眼,脸涨得通红,气息凌乱趋弱,“我已经被禁足了,我还不够惨么?”

    “锦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苏邈为苏锦顺着背,一向阴恻的脸上露出焦虑与担忧。

    “那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苏锦带着哭腔大喊,瘦干的身子一抽一抽。她觉得越来越眩晕,眼前苏鹤和苏邈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手上力道也越来越弱。她缠绵病榻五年,本就虚弱,此时瞬间被接踵而至的打击压得喘不过气来,眼睛翻了翻,直挺挺栽在苏鹤怀里,晕了过去。

    “四妹!”苏鹤只觉心肝肺腑皆痛得沸反盈天,他忍着心中酸楚,急忙将苏锦小心地放在软榻上为她诊脉。见她脉象混乱不清,颇有疯症之嫌,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再细细察之,发觉此疯症似乎并不是由经脉错乱而致,反倒更像是被人用药导致气血堵塞逆冲而致。苏邈见苏鹤面色不对,急忙催促问道:“大哥,锦儿怎么了,你快说话啊!”

    “无妨,无妨。”苏鹤不知此毒药究竟是来于何处,更担忧是蛇毒百肤融亦或是解药的副作用,便也不敢声张,他佯作镇定地起身,安慰苏邈道,“不过是有些激动,加之没休息好,一时晕倒了而已。过不了多久就能慢慢恢复。”

    苏邈闻言微微放下心来,他看着苏锦苍白消瘦的小脸,悲痛道:“大哥,今日确实有你不对之处。四妹本就被你变着法子的禁了足,她又是如何得知那柴房里关了人,又为何要让文婷去柴房呢?你这样怀疑她,虽不是兴师问罪,但多令人伤心啊!”

    “我难道不是为了苏府的安宁吗?那春儿是花满楼里的姑娘,现在花满楼里那位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凤昭定不会饶了苏府。”苏鹤皱眉,面容严肃,声音带些焦躁,“罢了,今日之事我会再着人慢慢查清的,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查阅巫蛊案的公文。”

    苏邈低沉嗯了一声,不舍地看了一眼苏锦后离开了锦绣阁。苏鹤立于房中,神情严肃地望着昏睡过去的苏锦,招了招手唤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道:“将小姐近日来所有杯碗器具部换新,尤其是之前的部扔出去。所有的饮食茶水都要找府里的医药先生过一遍再用。另外将她先前服用的调息之药的药渣送一份到我屋里,还有前些日子凤昭来的药的药渣,也一并从一份到我屋里。”

    苏鹤吩咐完,回头深深凝望苏锦一眼,竹叶般清减的眸中回旋这层层担忧。

    子时深夜,苏鹤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处理完之后,拄着桌案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吩咐给韩窈姒名分。见外面夜深,便想着明日再正式在府宣告这件事,然后回到寝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苏鹤便得知了易轮奂两日后要来清漪的消息。

    彼时他正细细研读着公文,初晨温暖阳光洒在桌案文牒上,手边一杯云雾茶还冒着腾腾热气,听闻消息后修长如竹的身影僵了僵,在逆着光的晕影里,仍持风华绝代之风采。

    苏鹤将手中紫毫搁在一旁,紧抿嘴唇,思绪回到旷远的过去。

    上一次易轮奂来苏府,是五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受众人排挤的王爷,消瘦的身影站在鹤羽轩外,风吹梨花落,他在天地之间濯然而立,落成绝美画卷。

    仅是锦绣阁外望着雕梁画栋的深深一眼,仅是苏锦站在兄姐身后一句甜甜的王爷安好,他便将整个苏府的命脉了然于胸,文煜宫前三言两语便毁了苏锦姣好的面容,杀了她五年的人生。

    藏计于胸,却又尽显杀伐果断。韬光养晦,却又处处暗度陈仓。

    苏鹤敛了敛神,清秀的面容上蔓上担忧。今时今日易轮奂再来苏府,正值原野战场灾民四散,梁南巫蛊风波未平,苏锦病好容颜如初之际,再加上按他安排的楚长亭也暂住苏府,种种叠加,他总觉来者不善。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苏鹤小心将案牍公文收在一起,准备去正厅用早膳,一抬头却看见韩窈姒站在门口,清晨微凉的风里,一袭艾青色宽袍襦裙显得清爽怡人。

    “窈姒。”苏鹤眼睛亮了亮,起身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语气里是难掩的宠溺,“今日我便要在府面前给你名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苏大人,我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此事。”韩窈姒另一只手轻轻抚在苏鹤的手上,笑得澄澈清冽,“刚才我在门外听见那小家卫说的话了,圣上要来了。”她不咸不淡地说着,清减的眸光在提到皇帝时凛冽了一瞬。

    “是,我已经吩咐下去去通知府了。”苏鹤温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