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渐过,厮杀声渐渐止息。楚府满地尸首,一片狼藉。易轮奂坐在楚府正厅的椅子上,看着一层叠一层的尸体,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一旁的侍卫身边,抽出侍卫的佩剑,然后朝着后厅走去。

    他提着剑走到楚长亭的房内,看着倒在地上的寻儿,皱了皱眉,然后问身边人道:“这可是楚府的大小姐?”

    “是。”

    此时楚长亭慢慢转醒,楚南浦则哭得睡了过去。梅妆见楚长亭眼睛慢慢睁开,便急忙伸手捂住了楚长亭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姐,熬过今晚,我能带着你和小少爷活命。”

    楚长亭听到梅妆说自己的弟弟,便不敢再妄动。透过箱子的间隙,她看到寻儿穿着她的衣服躺在血泊中,喉咙一紧。梅妆赶紧更加用力地捂住她的嘴,生怕她一不小心叫出声来。

    看着寻儿鲜血淋漓的尸体,曾经鲜活的脸上只剩下死气,她便觉得痛,痛的肝肠寸断。她无声地哭着,只觉连呼吸都要耗尽自己身的力气。她流泪看着外面的情景,当看到易轮奂提剑站在寻儿面前时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浑圆。

    寻儿就在这时动了动手指,一旁的侍卫看到急忙大喊:“这贼女还没死透!”

    “可惜了。若楚明鸿不谋反,她本可嫁与良辰的。”易轮奂说着,便持剑向寻儿刺去。

    一字一句,字句皆如芒刺透肤而入。

    一刀又一刀,刀刀割在心头最厉害处。

    为...为何?

    楚长亭只觉绝望凄凉,似有瘀血积在心口,让她身都如坠入冰窟般煎熬难耐。脊骨似乎一下就软了下来,身的生气都像被人生生抽走一般,手脚皆没有一丝力气。

    就算世人皆恨我唾我弃我伤我杀我,我也不愿,有你。

    她看着易轮奂和他手中反光的带血的长剑,目光涣散悲怆。

    她感觉心口溃烂,万物凋零。

    她感觉自己的一生都走到了尽头。

    这痛,是曾经你视为光一般的人提着剑活生生地将你捅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发丝皮肉在痛,筋脉骨髓在痛,五脏六腑在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她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她没有看到易轮奂将寻儿的脸划花,只听到了他那句薄凉而无情的“放把火烧了这里吧。”

    你放火吧,烧干净我的情意,烧干净我的前半生,烧干净所有所有,包括我。

    长夜渐尽,天将破晓,烈火而至。

    等到官兵们都离开,梅妆才松开了捂住楚长亭嘴的手,然后用刀打开了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