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行之间,年幼的小契奴终于说出了最后的企图,让荭沙嘴角掀起生动的幅度,这一刻,即使红沙的脸上被红斑被遮住,也能从这微不足道的弧度中,看出一丝妩媚的姿态。

    “要不,我给他一块肉干吧,这样就不用要东西吧?”红沙的话让小契奴的眼睛骤然放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惊讶的说道:“三爪还给了你肉干?”

    说到这里,小契奴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但警觉而敏感的红沙却将他眼神的每一丝变化都记在心中,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一定行的…”仿佛做下了决定,小契奴猛地说道,语气中带有颤音,神色也有些激动。

    红沙凝视着小契奴的纯净眼睛缓缓闭上,又飞快的睁开,用脆嫩的嗓音说道:“东西很多,我一个人拿不下,你帮我吧,就在你后面的土堆里…。”

    小契奴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一只干净的小手猛地抓住他肮脏而蓬乱的头发,不等他疼的尖叫,一股力量推动着他猛地撞到前面的土墙上,下一刻,他的脑袋不停的撞在土墙上,一次又一次,身后的红沙干净的双眼一如之前的平静,但微微喘息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哭音。

    任何一个愚蠢的契奴都没有机会活下去,四岁就死了母亲的小红沙能活到现在,是她比别人更聪明,这种聪明被她本能的隐藏起来,所以在别人眼中,她是很多小契奴中的一个,却不知道,真正的小红沙的智商甚至超过成年人。

    小契奴贪图红沙的东西,试图诱骗红沙,但他的年纪太小,编制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一个收面饼才能放人的老契奴是最大破绽,契奴很少有机会搞到勇士才能吃的面饼,那些出去的小契奴根本就不存在,他们不可能有面饼,这是针对红沙的。

    第二个破绽是用东西换面饼,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掩盖,小契奴就是这样,他为了圆谎,说出用东西换面饼,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个理由很充分,至少能骗到自己,但绝对骗不过红沙。

    第三个破绽就是小契奴的犹豫,小契奴的犹豫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肉干的出现,让他纠结,因为这肉干不可能吃到他的嘴里,在他身后肯定还有别的契奴,这些契奴都比他大,比红沙大,所以他才会犹豫,就像一个人看到一百万,突然发现,这一百万没有自己的份,他只能拿到十块钱产生的失落。

    红沙不想杀人,契奴也不是没有人性的动物,但她不得不杀了小契奴,小契奴不死,她就要死,她不怕死亡,只想在死之前,再看到高峰,这也是她躲藏在部落中的唯一目的,要不然,她早就逃出去了。

    小契奴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脏兮兮的脸上被鲜血盖住,红沙望着小契奴的眼睛有些心虚,但她坚定的伸出双手,去扒下小契奴身上脏臭的枯草袋子。

    一阵悉悉索索,红沙回到了以前初见高峰的样子,和之前被她杀死的小契奴一模一样,而原本穿在她身上的裘皮衣穿到了小契奴的身上,小契奴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犹如睡着一般,整个部落都知道,唯一能穿裘皮衣的契奴,就是红沙,现在,红沙死了…

    西部荒野的局势打破了百年如一日的平静,变换莫测,虽然只是发生在两个部落之间的冲突,却是暴风雨前的狂风,而高峰不知道,他将会被卷入其中,此刻,他心中没有正在部落中担忧着他的小红沙,只有眼前离死亡不远的几百个契奴和妇孺。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坚持不到我们回来…”高峰指着那些女人对杆子说道,他的焦急杆子看不到,杆子只是望着火红的云层说道:“留在这里都要死,包括你我…”

    这句话犹如一柄尖刀刺在高峰的心头,那些女人和契奴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能从这些期盼的目光中感受那份沉重的责任,这些人都认他为主,他就必须承担着分责任。

    “三爪,其实就算我们回来,他们也能活下来,能活下来一部分…”豁牙看出高峰的纠结,不由地劝慰道,躲闪的眼神不敢去看高峰,显然心中有鬼。

    “能活下来?一部分是多少人?他们怎么活下来?”高峰连连追问,豁牙却不在回答,就连身后照看他的肉香女脸上也露出戚戚然的神色。

    “你是说,我们走了,有人会为了活下去喝别人的血?留下男人,男人会喝女人的血?留下女人,女人会喝孩子的血?或者让孩子喝自己的血?”

    高峰不是蠢人,从几个人眼神中的躲闪明白了,立刻怒吼出来,杆子露出一丝苦笑,感叹着说道:“要是你明天才醒过来,恐怕,连你也要喝…”

    这不是讽刺,而是契奴和奴女的无奈,高峰转身,看到一群群死去的角糜已经被放干了鲜血,僵硬的倒在一起堆成小山,猛地回过神来,转身对杆子问道:“我到底昏迷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