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四月底,临安城中景色极好。这是南方盛春时节,各种鲜花次第开放,城中花团锦簇。树木疯狂的长着绿荫,满城青翠葱郁,美不胜收。

    在等待授官的时间里,方子安其实也没闲着,他受苏橫委托将所有的蒸汽机的零件进行三维立体图的绘制,精确的标注零件的尺寸形状和弧度。苏橫已经开始制作零件模具,这些三维图的数据是制造出模具的关键。于是方子安每天对照着图纸,拿着尺子和炭笔写写画画,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天午后,方子安正在书房忙活的时候,老黄前来禀报说湾头村的刘老把头和万家村的万大龙头来了。方子安闻言忙赶到前厅之中,果然看见刘老把头和万大海两人正坐在厅中喝茶。

    “哎呦,什么风儿把两位老人家给吹来了?二位是约好了一起来的么?”方子安哈哈笑着上前给两人行礼。

    刘老把头和万大海放下茶盏起身还礼。万大海没好气的道:“什么风?东南风。早说要出海的,若是听我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顺风顺水回来了。”

    方子安愣了愣,旋即笑道:“这是怎么了?万大龙头好大的脾气啊。我都闻到火药味了。”

    刘老把头笑道:“方公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万老哥在家里等了你几个月消息,你这也不给个话。他当然着急了。你不知道么?这出海是有瘾头的,之前你不去请他出海倒也罢了,现在请了一回,勾起了瘾头,你又不让他出海了,他当然不高兴了。心里痒的跟猫抓似的。这不,实在忍不住了,到了我家,硬拉着我来京城找你讨个说法。所以我们便来了。”

    方子安呵呵而笑,看着两位老人家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你们该不会是自己来的吧?没叫人陪着来么?”

    万大海没好气的道:“我们又不是走不动路,干什么要他们陪着?”

    刘老把头笑道:“我那里的活计还没完,自然不能叫人陪着。万老哥是一个人去我那里的,他的儿子没陪着他去。来见你也是临时起意。今儿一早蒙蒙亮我们便动身了,路上搭了运粮食的牛车,又走了十多里的路。其实我们晌午便到了,可是我们两个老眼昏花,记不得上次来的路,忘了你宅子在城东还是城西了。东打听西打听,这才问到了这里。”

    方子安闻言惊愕不已,原来两个老人家居然是硬走来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这两个老人家都是腿脚身子不太方便的,这一路可是受罪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两位老人家要来,派人来知会一声,我自会派车驾去接你们来,怎可让你们劳累走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让我心中难安。”方子安道。

    万大海道:“这算什么?这么点路算得了什么?我们又不是纸糊的。以前我一天走六七十里路也是常事。子安,你别的不要说,就说什么时候出海吧。我可是闲的身上骨头疼了。”

    方子安笑道:“两位应该还没吃饭,不管什么事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吧。我着人准备饭菜。”

    万大海还待要说,刘老把头却道:“万老哥,都到了这里了,急个什么?你不饿,我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吃了饭再说不迟嘛。”

    万大海只得作罢,当下方子安吩咐人赶紧准备饭菜。春妮闻迅从内宅出来见礼,亲自给两位老者炒了几个小菜,烧了一盆汤。饭菜上桌后,两位老人家是真的饿了,唏哩呼噜一顿吃,将几碟菜一盆汤吃的干干净净。万大海吃了两大碗饭,甚至比刘老把头还多吃了半碗。

    吃饱喝足,万大海的火气似乎小了些,之前的火气一方面也是因为饥饿和一路行来的劳累。现在说话,口气柔和多了。

    “方公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安危,不肯让我们再去冒险。但是我们就是跑船出海之人,那些事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我们不怕那样的危险。再说了,咱们这么拿着你给的银子,却在家里闲坐着算什么?我们可不是吃白食之人。拿人银子便给人做事,不然我们吃不下睡不着,心里是内疚的。几个月了,你这里没动静,我可受不了了。你要是不打算让我们出海,那也别给我们发新水了,我回头便解散了船工,总不能这么白拿银子白吃饭不是么?”

    方子安笑着道:“万老伯,你可千万莫这么想。我确实不希望你们去冒那样的风险,因为我不能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让你们去搏命,如果出了事,我会终生难安的。新水我自然是要照发的,因为我可不是不要你们出海了,待我觉得可以出海的时候,自然便会允许你们出海贸易。万大龙头,不瞒你说,以后你们出海的次数会更加的频繁,有可能一年要出海贸易三四趟也未可知。所以,不要着急好么?”

    “三四趟?你哄人也不是这么哄的,三四趟又怎么可能?那又怎么能做得到?”万大海道。

    方子安想了想道:“罢了,二位老人家既然来了,今晚便不要走了。晚上陪你们两位喝几盅酒。这两天你们在京城好好的玩几天。回头我让春妮给你们买些京城的小吃点心什么的,回去的时候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