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一宿无眠,起来的时候外头还是一片漆黑,四下静谧无声,他提着剑在院里练起了招式,渐渐的才算把心头的胡思乱想压下去。

    朝会规定三日一次,今日正好有早朝,房澍早早的来敲他家侯爷的门,一进院子就见他家侯爷一个人练剑练得正酣。

    房澍默默地让人去备好热水,过了一刻钟,祁煊收了招式,长剑入鞘,说不出的英气。

    房澍关心道:“侯爷是不是没睡好啊?”

    祁煊摇头:“没有,我一向浅眠。”这话倒是不假,军中事务繁忙,尤其是战时,每日枕戈待旦,做个梦都在排兵布阵,一天能睡四五个钟头已经是极好的了。

    祁煊沐浴洗漱完乘了马车去宫里,在朝会上看了好大一出戏。

    朝会一开始都察院左都御史先上奏参了荣昌侯一本,弹劾荣昌侯收受贿赂,卖爵鬻官,徇私枉法,纵容亲属仗其权势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等等一系列罪名。

    荣昌侯死鸭子嘴硬拒不认罪,端的一派清者自清、不屑与疯狗对吠,但是架不住身边的狗腿子们献殷勤,个个跑出来当枪使,同都察院一帮钢筋铁骨油盐不进的老顽固们一来一往,就差指着对方鼻子互掐了。

    金銮大殿,天子堂前,犹如闹市。

    等大理寺卿一声不吭地把一份卷宗呈上御前,龙椅上不胜其烦的元顺帝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怒喝:“够了!”

    荣昌侯心里咯噔一下,察觉不妙。

    果然,皇帝接下来的话就像一道催命符贴在了荣昌侯一片光明的脑门上。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倒不知,荣昌侯有这般大的能耐。”

    众臣一时噤若寒蝉。

    荣昌侯故作镇定,先扑通一声跪下去,口中直呼:“陛下圣明,臣冤枉。”

    元顺帝怒不可遏,手里的卷宗直接砸了过去,“证据确凿,你还有脸喊冤?”

    大理寺上呈的这份卷宗,其他罪名暂且先不论,但“徇私枉法,纵容亲属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这一条荣昌侯是妥妥跑不掉的。

    此案皆由荣昌侯的大外甥而起,他那大外甥看上了一女子,不想那女子已许配人家,于是“唯我独尊”惯了的恶霸强抢不成,竟带人当街殴打女子的未婚夫,闹出了人命。

    男方家里告到了扬州府衙,按大兴朝律令,当街将人殴打至死是为“故杀”,“故杀”者,斩。

    但荣昌侯的外甥仅在扬州府衙的大牢里关押了几日就被放出来了,之后完全不知收敛,把“身后有靠山、你能奈我何”的恶霸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平白枉死的男方父母气不过,却也看清了扬州府官官相护狼狈为奸的真面目,便忍气吞声低头折节了一年多,趁那恶霸和官府放下戒心暗中托了关系毅然上京讨公道——夫妻二人远赴通政司,一纸状书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