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午夜进入阵地。通知全体人员七点出发,这样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从从容容到达。”

    当杨方云们朝预定方向走去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下来。在灯火管制中。汽车指示灯微弱的亮光给人以行进在幻境中的印象。没有月光,抓捕者像是被盖在墨水瓶里的蚂蚁一样。

    常秉宣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已经预感到常秉宣这个烟瘾极大的人要备受折磨。为了不让火光暴露自己,也许要连续六个小时不能吸烟。常秉宣真想在血液里多储存一些尼古丁,在黑暗中又不禁为自己的荒唐想法哑然失笑。

    常秉宣不时看看表,很顺利,照这个速度。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到达阵地。

    望着茫茫夜色,一个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

    常秉宣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地图和两边各五十里的海岸轮廓。陆、海两条线汇合在孤立的漏斗形地带。在常秉宣的想象中,峻岭两旁的两条线不再是漏斗形的,而是一个张开的铁口,一俟自己进入阵地,铁口立刻合拢。一个人也逃不了了......

    午夜,抓捕者们来到凹部后面的山脚下。常秉宣很快走到十二名士兵和负责具体指挥的那名上尉旁边,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他们在山脚下埋伏好,常秉宣命令他们:

    “不准说话;不准吸烟;除非为了自卫。不准开枪。规定的信号是一旦发现间谍,向离自己最近的同伴亮三下手电!”

    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其他问题,抓捕者们开始张开罗网。万籁俱寂,只有偶尔某个士兵绊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常秉宣和上尉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消失在黑暗中,把漏斗颈封锁起来。一阵脚踏潮湿沙土的声音过后,士兵们各就各位,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寂静。除了大海拍打沙滩发出单调的低语、海浪涌上退下那特有的声音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从开天辟地到如今。大海就这样一成不变地、单调地涌上退下。这天夜里,时间仿佛凝固起来。每分钟都慢腾腾地走个没完没了。

    常秉宣觉得好像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可远处村庄的教堂才传来一点的钟声:才刚刚一点!

    常秉宣竖起大衣领子,把手深深插到口袋里,双臂紧缩,以抵御海滩潮湿的冷风。不能吸烟,心里尤其难受,常秉宣情不自禁地摸摸烟盒,难忍的烟瘾使常秉宣心里为之一动。

    可是,不能!火柴的亮光,燃着的烟头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特别是现在,常秉宣猜想那几双敏锐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搜索海滩。

    时钟慢腾腾地打了两点,钟声渐渐消失在夜空。然后,三点。半小时以后又看了看夜光表:刚刚三点半。常秉宣又把表拿到耳边,它分明在滴滴哒哒走着,表没有停,自己太性急了。

    快四点了,常秉宣转向上尉嘟嘟囔囔地说:“我真想马上看到手电筒闪......”

    话未说完,只见手电筒闪了一下、两下、三下。又一个手电筒闪起来,第三个又亮了。在短促的手电光中,杨方云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接着又看到第二个、第三个人影。突然,清楚地传来了格斗的声音,电筒的亮光形成了包围圈。呼喊声、格斗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常秉宣和上尉刚刚跑到混战的中心,人群就平静下来。

    十二个得胜的士兵押着垂头丧气、默不作声的俘虏。杨方云心里想道:“这太容易了!”

    一数:一,二,三。容易确实容易,但少了第四个间谍。

    杨方云深信电报上说的四名间谍是准确无误的。当一个谍报人员冒着风险把一份极其重要的电报发往他国的时候,他对电文都有绝对把握。电报既然说“四个”,那就一定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