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早晨八点却阴沉得如同傍晚,谷川破天荒的将窗帘打开。厚重的钢化玻璃亦挡不住外面呼啸的风声,往远处看是热闹的街道,此时行人较少,步履匆匆,夏季的雨水就是这样,声势浩大。

    房间的门被有力的敲响,急促的声音透漏着来人焦急的心情。门外的人有古铜色的皮肤,方正的脸盘,一双眼睛被多种情绪沾染,在看到谷川的瞬间陡然发亮。

    “安圣,你比预计的时间晚了。”

    被唤作安圣的男人绕过他急急的走向房内,环视四周后将遥控器从床头柜上抓起来,迅速的打开了电视。

    本市的新闻频道里,一个身穿藏蓝色小西服的主播正字正腔圆的播报着“据悉谷添明因脑出血已经于去年十月不再过问利晟事务,而今日黎明传出的死亡讯息目前已经得到证实,其妻孟玉换女士将于今日下午召开记者会,本台稍后将邀请著名经济解说员就利晟集团......”

    而后主播说了些什么谷川已经没有听进去,他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立在那里,眼神早已透过电视的液晶屏幕不知飘向哪里,安圣唤了两声他才回神。

    “川哥节哀。”饶是巧言善变的安圣此刻也词穷。或者谷川是悲伤的,毕竟过世的是他生父;也许他是兴奋的,狰狞的伤口将不再被隐藏;但更多的是思考吧,这一盘棋的厮杀才拉开帷幕。

    果不其然,谷川将电视关掉,恬噪声戛然而止,他侧身看过去,如鹰般锋芒毕露的眼看住安圣“你弄个报社的身份出席记者会,务必在众目睽睽下从孟玉换的口中套出遗嘱的消息。”

    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早晨被转动了,许多看似不相干的人将被牵扯其中,未来是一场大戏,如何演绎无人可知,但正是命运的不确定性才彰显它的魅力和迷离。胜者终将为王,青春终究逝去,三十未满的谷川注定会把仇恨磨成一柄锋利的剑,用其披荆斩棘,用其一雪前耻,用其搅动这一场变幻莫测的风云。

    安圣办事向来稳妥又利落,此刻他已经身在记者会的现场,随着人流一边迈着大步,一边将刚弄到手的记者证在胸前挂好。半个小时候记者会按时召开。透过宽大的眼镜框,安圣打量着台上的女人,比起平日镜头下的总裁夫人,眼前的孟玉换要更显苍老一些。提问的环节总是众多记者更关心的,一个个问题逐渐由平缓变得犀利。

    掐准一个空档,安圣倏然起身,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甚至压过了一片吵杂之音,“请问!”仅仅两个字破空而出,记者们将视线纷纷看过来,安圣握着话筒的手指略紧,掷地有声的提问“利晟总裁突然辞世,目前有没有官方认可的遗嘱可以公开?”

    孟玉换闻言肩头一颤,急忙招来一旁的工作人员想尽早结束这场记者会。

    嗅到新闻味道的记者们哪会放过这个爆炸性话题,已经无需安圣再咄咄逼人,大家已经一拥而上将昔日的总裁夫人团团围住。工作人员虽然在尽力清出道路,但依然维持不住有些失控的场面。最后孟玉换顿住脚步转过身,正好一个话筒已经递到嘴边,她疲惫的开口回应“董事长突然发病后一直神志不清,辞世后没有来得及立遗嘱。”

    “您的意思是接下来将走法律程序来分配谷添明先生名下的一切财产吗?”

    “请问您本人而言对于继承人的范围和继承顺序能相应透露吗?”

    “请问利晟集团会因董事长的辞世展开股权争夺战.....”

    任凭大家怎么提问,孟玉换都牙关紧咬,一脸无可奉告的表情,最终在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匆匆离场。安圣不在追逐提问的队伍中,此刻他好整以暇的从座位上起身,稍微理了理领口的领带,抬腿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这固然是一场好戏,自己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小角色,竟然如此的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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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爷爷的离世,陆为霜近一个星期都不曾回学校。葬礼早已结束几天,但陆续来家中吊唁和商谈事务的人依然很多,每当有政商要人到访后,母亲总是嘱咐自己“去送送客人。”于是她便走在不同的陌生人当中,微低着头,说些虚伪又客套的场面话,外人看来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知是受什么气流影响,这些天一直雨水不断,天气也阴晴不定,像一位高深莫测的老人,又像是孩子的脸,总是说变就变。

    这天,本是与同学说好要拿学习笔记,因为陆为霜不能走远,地点就约在离家不远的山脚下。女孩子见面难免说些知心话,转眼间天就暗了下来,兴许快要下雨了,她只能告别同学匆匆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