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谷川坐在床边,一手托起她的下颚,视线直直看过去,“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咱们明天去把纹身洗掉,就当昨天的一切都是场梦好不好?”

    “如果不回想就等于忘记,如果不记得就可以当做不曾发生,如果你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如果你不是我的小叔叔,那么一切就不会这样艰难。”

    “陆为霜,你听我说......”他连名带姓的唤他,但才一开口却被她打断“你知道吗,谷川,我多想回到从前。”

    轻叹出声,他摇了摇头,但目光里似有两团火,涌动跳跃,将他的神情都点燃“我们不提从前,只看以后好不好?抛开所有世俗和束缚,你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我倾其一生来爱你。”

    “我要的爱你给得起吗?但凡你娶我,就会背上□□的罪名,倘若你不娶我,又凭什么承诺那所谓的一生一世?”

    下颚在他的指尖被捏得有些吃痛,她说完索性抬头去看屋顶的水晶灯,就这样避开他的视线,就这样把眼底的潮湿生生忍回去。都说婚姻是女人这辈子的豪赌,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筹码。

    对峙半晌,谷川放开了对她的钳制,默默起身摸出了烟盒,他并没有将其点燃,只是不厌其烦的在手里把玩着,他微低着头,躲在暖黄的灯光背后,看不清表情。

    陆为霜的心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他的沉默刺痛,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抖“我毕业后会遇见一个普通的男人,他可以不英俊,不富有,我甚至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撕心裂肺的爱情,我们会走进婚姻的殿堂,平平淡淡走过余生,这就是我的理想,但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不管是被绑架也好,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也罢,就连被虎头张绑住双手吊在床上,她都不曾哭过。

    眼泪对于陆为霜而言不是懦弱的表现,因为她生长的环境完全剥夺了她懦弱的权利。但眼泪却是积攒于心的苦水,从谷川闯入她世界的那一刻起,偷偷积攒,然后逆流成河,又在此刻决堤。她胡乱的用手摸着脸颊,抽泣道“你没有出现以前.....我寄人篱下,但只要我足够乖巧,足够沉默,也能换来相安无事的平静生活。突然有一天,你出现了,一切都变了......我要面对母亲的怀疑,奶奶的指责,你仇家的威胁,我才二十来岁,我不够坚强,我承担不了全世界的针对,我......”

    猝不及防的,谷川的吻就在一瞬间落下来,她泪眼模糊,甚至来不及看清他放大的脸,就这样毫无戒备的被他吻住。

    他的手指微凉,抚在她略略发烫的侧脸,这不是一个浅尝的吻,他的气息长驱直入,他轻易夺走她本就微弱的呼吸,他的灵舌横扫她的整个口腔,到后来几乎成了撕咬。

    陆为霜的所有思绪都停滞,整个世界被真空,她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苦涩难当。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下一秒钟,她使劲去闪躲、去推搡,但这个男人竟是这样有力,任由她在怀中挣扎反抗,他始终啃噬着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许久之后,谷川放开她有些红肿的唇,拥她入怀,她感受他的呼吸打在耳侧,听见他黯哑而坚定的声音“放开你,我做不到。”

    简单的六个字,毋庸置疑的口吻,如同一种宣判,霸道而强权。陆为霜猛然推开他,目光彻底冷下来,她的泪水尚未干涸,迎着灯光一片璀璨,她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放手。”

    冷哼一声,她毅然的点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说完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宽松的套头毛衣下是一件纯白的衬衫,随着扣子的敞开,大片莹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像是进贡的瓷器,又由如上等的羊脂玉,美得炫目。

    衬衫滑落肩头,露出浅紫色的内衣,谷川来不及阻止她,只能握住她的双肩,恼羞成怒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你可以得到我,但那之后,能不能放了我?”这句话才是最致命的武器,打在他隐藏最深的软肋,一招毙命。

    他有最卑微的出身,最阴暗的童年,所有不耻和龌龊他都小心藏好,只剩下在人前的显贵。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他相信爱情也是如此,只要够努力够坚持,哪怕是遥不可及也有触碰之日。但此时此刻,他双手奉上自己的尊严和承诺,却被对方一句话尽数摧毁,将他从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云端打落,跌入尘埃。

    恍然初醒,原来,一切都没有变,有些爱情他无权拥有,有些人他不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