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洪伯支年纪越长,越不学无术,眠花宿柳,贪赌成性,宿夜不归家。难得看一两日?家中的铺子,还要偷拿柜台的钱。

    前几日?他被父亲拿着棍子逼着在药堂看顾,招待了一位熟悉的病人。

    那是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声音刻意掩饰过,进来便直截了当要了药堂里的所有?朱砂。

    洪伯支有?样下三滥的本?事,他识得女人的身材。但凡见过两面,往后哪怕将姑娘的脸遮严实了,他也一眼认得出?这是谁。

    他是青壶帐的常客,楼里的姑娘如数家珍。最近新来了个叫狸娘的小花魁,生得虽没有?头牌那样的好颜色,但看着又纯又干净。才?来没多久,接的头一个客就是外?邦的大官,整夜整夜指名?要她陪,他望着得不到?,回回看见狸娘都眼馋多看两眼。

    他当即就从柜台后绕过去,叫了狸娘的名?字。

    狸娘嫩,在青壶帐时总怯怯跟在大官身边,偶尔细声细气说句话,声音娇娇掐得出?水。

    狸娘居然认得他。

    小美人记得自己,洪伯支心里美得不行,再被她一口一个洪大哥哄得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父亲耳提面命只许按方子量卖药的事。

    不过几日?,听说狸娘与那大官死在驿馆,再后来京城的官开始查画血眼的朱砂,洪伯支才?知道自己怕是摊上了大麻烦。

    他怕吃牢饭,就在外?头的客栈躲了好几日?。实在是身上无银钱可花,准备回家里偷点钱,倒被自己的父亲抓了现行。

    将前后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老人家不由分说拉了长子来王府自首。

    “你并未害人,只是售卖了朱砂给死者?,甚至并无证据证明案发现场所用朱砂正是向你买的那份,虽有?嫌疑,但还不足以判你罪名?。”蔺浮庭一如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微微笑着,语带安抚。

    他的话分量极重,洪伯支放下心,连老人家眼中都浮起感激之情?。

    方才?边嚎啕哭着边说的那段卖朱砂让宋舟又开始犯困,强打着精神问:“狸娘有?和你说过买朱砂干什么用吗?”

    明白?自己的小命可以保下,洪伯支安心过后才?真?正注意到?晋南王身边的姑娘。生得既艳又纯,如哪个狐狸洞里出?世不久的小狐狸,娇媚是与生俱来的,但依旧不经世事。

    宽大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遮掩,只一双玉臂伸出?揉困倦的眼,娇憨异常。

    洪伯支眼睛看得发直,冷不防横插进个声音,“回房去睡。”

    方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晋南王言语依旧温柔,看他的眼睛却深不可测,让他以为自己险些一脚陷下悬崖。

    “我问清楚点。”宋舟忍不住地想打哈欠,干脆双手扯着袖子,将脸整个挡住,埋在柔软的布料里眼角溢出?点泪水。

    将袖子往下挪到?鼻梁,只露一双迷蒙的眼睛。洪伯支没有?回话,她疑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