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环顾四周,目露笑意:“看来你们黑风寨的人很喜欢这里。”

    “没有人生来就是当土匪的。”温尧抚胡,目光变得怅然遥远,“谁不想好好地过日子,若非乱世,谁人又愿落草为寇,从前他们也是与街坊四邻和善相处的青年,那时谁家需要壮年男子帮忙做事,不是去镖局里喊上一声?端上一杯热茶,送些瓜果便足矣。”

    “听闻温寨主落草为寇前曾是潭州府的解元,黑风寨里的男子也大多是兰家镖局里的镖师?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到落草为寇的地步。”

    温尧含笑看去,“看来谢大人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出来这些,不过我现在已不是土匪,谢大人倒也不必再唤我寨主了,若是不嫌,喊我亲家便行。”

    谢迁却是喊了他一声:“温先生。”

    温尧虽然身为寨主,但在这黑风寨里读过书的实在没多少,这十余年间黑风寨里的孩子也出生了许多,不可能真的将这土匪世世代代做下去,当个永生永世的白丁,他便兼起了夫子之责,有事的时候下山埋伏抢劫,无事的时候上山捧书授课。

    真是矛盾。

    二人站在一处,皆是文人模样的打扮,一人着襕衫,一人穿道袍,亦都是清隽温儒的气质,身形亦相差无几,若不看脸,说是兄弟俩都不过分。

    但在二当家兰宏看来,就是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又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坏事。

    谢迁有心想问温尧一些关于他及兰家镖局的事,但温尧立马转移了话题,突然说起了这几日四周村落间流传的各种风言风语。

    原本谢迁还以为这不过是四周百姓因黑风寨凶名在外心生不安罢了,待听了温尧的话后正了神色。

    “这处山麓脚下的山地我买下时,用的是阿桃的名字,出面行事的亦都是我手下之人,更何况我是向官府出钱置地建宅,有你谢大人在,不至于短短几日就叫人发现是黑风寨之人在此建庄子。”

    “温先生是觉得县衙里有人泄露了些风声出去,叫人知晓此处之主是你们?”谢迁眉头微凝思索:“且不说是何人泄露出风声,但叫人知晓是你们在此落户建庄,除了引起周围人心慌外……”

    他一顿,旋而明了,原来这有心之人就是想要引起周围百姓心慌,更甚这几日有关污蔑黑风寨的风言风语,也有可能是背后的有心之人传出来的。

    此等风言风语不至于叫人惊惧逃跑,却也能让人心生不安。

    生不安,则生纠纷,生纠纷则生怨怼,到时候万一引发民愤,自然黑风寨众人也就不能再在此待下去了,看来这背后传风言风语之人,是想破坏这招安之事。

    他转头看向温尧。

    温尧却是摇头,转而道:“这也只是我心中猜测,也有可能是这山麓荒地忽得来了这么多人在此建庄,我们久居山林不出,于四周百姓而言大多都是生面孔,自然引起他们注意,加之联姻之事,让人猜出我们就是黑风寨土匪也并非什么难事,说不定是咱们多想了。”

    虽如此说,但二人都是机警之人,从新帝肯给谢迁大半年的时间用来慢慢招安黑风寨看,便知晓新帝更多的是想要和平招安,而非派官兵前来清缴。

    毕竟从前天下乱了十数余年,落草的大部分都是乱世中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

    新朝既立,便没必要再动干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