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地面上到处是枯枝烂叶和被水冲散的垃圾。

    即使他们已经努力把地表的落叶垃圾清理到固定地点,仍然挡不住雨水形成的地表径流把它们冲得到处都是。地面的积水还没排干净,因为年久失修而凹陷的地方现在成了一处处大水坑,在一切基础设施的维护都停摆了的现在,可能只能靠蒸发。

    郑芮拎着一把偃月刀,绕过前面已经被暴雨毁得差不多了的那一小块种植蔬果的田地,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儿小区的地界里。

    尽管昨天她才打了对面儿的老大赵伟铭,还废了他的右脚脚踝,但对付异形应当是作为人类的共同利益,而且在她的逻辑里,这个共同利益是优先于敌对关系的。不过郑芮不能确定在对方的逻辑中是否存在这个优先级,因此她还是握紧了手里偃月刀形的异形爪子。

    先礼后兵,要动手她也不虚。

    这样想着,郑芮走到了上次遇到对方老大赵伟铭的那个地下室门口,先对下面喊了一句:“请问有人吗?”

    她等了一会儿——大概有十几秒——并没有人回答。

    “没有恶意,我是来跟您商量个事儿。”郑芮又提高音量说道,“如果不回话我就过去了。”

    又等了十几秒,还是没有人回答。

    郑芮感觉不对。

    从上面看,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门口有散落的泡面包装袋,像是什么人从里面走出来时不慎带出来的,然而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面饼。

    她贴着右侧的边儿,放轻脚步悄悄从台阶走下去。

    只是从敞开的门往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门口地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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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芮满手是血地回到了小卖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断片儿了,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过已经失去声音成为黑白画面的记忆片段能够证明,她的确走到了对面儿小区,到每个地下室都去了一趟,确认已经不剩下一个活人了。

    当时郑芮实在不敢细看那些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能闭着眼睛把手伸进尸体胸部的大创口里,摸到了一个只有拇指那么大的八面体核,稍微用力捏就碎了。而后又摸到了一个硬质的圆柱体,周围有很多增生的血管。她把这个圆柱体也扯出来,扔到了一边,而后忍不住撑着地吐了。

    之后她好像又挨个儿如此处理了每一具尸体,然后再度翻了一遍,确认尸体的创口里没有其他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之后她好像又遇到了一只异形,她把它杀了——在完全的麻木之中,只能记起来一点点受伤的疼痛,除此之外已经其中的任何的细节——然后又趴在它的尸体上吐了,只吐出了些许胃液。

    之后她就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脸就闭上眼睡过去了,压根儿没注意到手上全都是人类尸体的陈血和异形尸体的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