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夫妇最近忙着琢磨圣意,尚有些自顾不暇,池萤大剌剌地出门也没人阻拦,不过毕竟是要去钦天监堵人,穿着一身女装多少还是有些不便,她便寻得了一家成衣铺子,再度换上了一身男子长衫。

    萧萤的身形原本就比一般女子高出几寸,出门时又刻意用炭笔将双眉描粗了几分,亦将轮廓描摹地粗犷了些,穿上男装后乍一看倒还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步履轻缓,摇着折扇来到钦天监门旁,气定神闲地寻了个墙角的僻静处,只等着她的大外甥下值。

    这位大外甥盛楸虽说比萧萤小了一辈,但因着只比她小了两岁的缘故,打小与她和萧昇反而能玩儿到一处,倒是比别的表兄弟更亲密些。

    盛楸在钦天监任灵台郎,说来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主管观测天象,故而点卯的时间与寻常官员不同,为了更方便观测星象变化,大多数值守的班值在夜里,过着猫头鹰的作息。

    故而池萤这次特地赶了个大早,辰时将至,钦天监的府门口终于出现了了一道人影。池萤见这人脚步有些虚浮,走两步还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眼下一片青黑,一脸疲惫之色,应当是整晚都没怎么休息。

    池萤立刻上前两步,冲那人挥了挥手,笑道:“大外甥,别来无恙啊!”

    盛楸见着池萤先是一愣,顶着朦胧的睡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是有些恍惚道:“昇表舅?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怎么终于肯回来了?”

    池萤无奈一笑,扯着他走了几步,离钦天监大门远了些,这才问道:“大外甥,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盛楸听她声音似是有些不太对,倒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一般。他这会儿也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又是一阵打量,片刻后突然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你...你是小表姨...”

    池萤忙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道:“乱说什么呢,叫表舅!”

    盛楸闷声点了点头,又忙将她的手扒开,焦急问道:“你不是被山洪冲走了吗?你怎么得救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祖父在兰陵都把你的牌位供起来了,我去年还回去给你烧了香呢!”

    池萤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又将之前编好的说辞再重复了一遍。

    盛楸听完缓缓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回来了,祖父和叔父他们都知道了吗?”

    池萤摇了摇头,“还没说呢,这不第一个先来找你了么。”

    盛楸面色一缓,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嘿,正好,那我回去就给爹爹和祖父写信。”

    池萤点头道:“嗯,再顺便把你二叔和三叔都通知到,对了,你可知道现在盛家在京中由谁主事?”

    盛楸脸色一凛,“怎么了?你可是在家里遇到了什么难处?我就知道你那个爹和继母不靠谱。”

    “哟,”池萤噗嗤一乐,“你怎么就知道我爹和我继母不靠谱了?”

    “还不是我爹说的,”盛楸皱着眉忿忿道,“不然他和祖父怎么会在宗祠里供你的牌位,他老人家早就看你爹不顺眼了,他还说了,要不是当年姨祖母执意要嫁那个穷小子,便是当个王妃也绰绰有余。”

    池萤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行了,我们家的事我自有决断,你帮我牵个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