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那日在百花深处,公子爷你有意迟了十分钟,就为了让白公子先见上何二小姐?”

    ……

    后座人不答。副官握着方向盘,试图从后视镜里看谢骛清。

    谢骛清闭上眼,轻声道:“你一把年纪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然每日盯着我身边的女孩子们,难免要胡思乱想。若我们能活着回去,我给你做主,让二姐为你介绍一位年龄正当好的。”

    林副官最怕被说媒,平日此招极灵验,今日……似乎这位副官也变得大胆了:“卑职跟着公子爷出生入死多年,难道不值得听一句真话吗?”

    谢骛清笑笑:“你出生入死多年,只想换一句这种轻飘飘的真话?”

    “说句自夸的话,”林副官的眼里倒影着着京城灯火,看着这些从不属于他们的繁华,“卑职从跟了少将军,便自认是忠良之辈,日后必会死得重于泰山。死都被安排好了,为何不能由着自己高兴,听一句轻飘飘的真话?”

    长久的沉默。

    林副官想,今夜怕问不出了,谢骛清是不会给人机会窥探到内心的。

    “你说那些,不过想问,我是否心里有何未。”谢骛清竟意外开了口。

    他合着眼,良久后,轻声说:“她值得与人白首终老,不该年纪轻轻就去陪着一抔黄土。”

    自此,车内再无交流。

    晚上的酒宴是大排场。

    可惜席间的贵客谢骛清不大想应酬,有人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京城的美食啊,堂字号的名声最大,当然,还有八大楼、八大居,公子可不能不去。”

    谢骛清却想到那个饽饽铺的招牌叫果子干。

    他一人坐着不动,来往的人如走马灯上一般,神态各异,衣着各异,均是面容模糊,记不住半个。说话的人换了几拨,有个心气高的听说谢骛清是个学贯中西的儒将,以西语和他畅谈文学,见他不言语,笑着换回母语问:“为何谢公子不说话?”

    谢骛清抄起酒杯,润了润喉:“给你讲个坊间传闻。早年张香帅门下有不少才子,有一位年轻人是公认的才学过人,一见到前辈沈曾植先生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畅谈所学,沈先生自始至终不语。那位年轻人奇怪,就问,为何先生不说话?”

    桌畔出现了一位穿着西装马甲和白衬衫的青年男人,接话道:“沈先生回答对方,‘你说的话我都懂,而你要懂我的话,还得读二十年的书。’”

    谢骛清微抬眼,见来人。

    文气重的一个男人,面容清俊,生得高眉深目,目光尤其亮。虽不知身份,但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