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黑透了,大雪依然纷扬。

    秦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屋里时,许莺莺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朝他挥手道:“秦大哥,你快过来。”

    “不去睡觉又想做什么?”

    秦西话中略有嫌弃,但想到许莺莺今天生了病,还是走了过去。

    许莺莺睡了一天了,现在一点也不困,也不怕他,还在那卖乖:“我不困啊,秦大哥,你再给我讲一遍农夫与蛇。”

    ……这倒是可以,虽然那个寓言故事已经被她曲解了……

    她不介意秦西进她屋里,秦西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早已经待了一整天了。

    坐到桌边,看了眼桌上罩着纸罩的烛火,秦西道:“给你讲个新的。”

    新讲的是《聊斋志异》里梅三娘的故事,具体剧情秦西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把梅三娘往惨了讲,把负心汉往人渣里讲。

    外面风雪肆虐,而屋内烛火熏黄,陈旧的木桌旁是取暖的小火炉,上面温着热水正咕噜的冒着泡,许莺莺枕着交叠在一起的手背,歪着头听秦西给她编故事。

    秦西声音清雅,语调随意,故事讲得很一般,经常讲着讲着发现漏了什么细节,又皱着眉头回头找补。

    许莺莺歪着头笑眼看他,看着看着,眼泪忽然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秦西为了给她警示,直接把许莺莺腿废眼瞎的结局也套在梅三娘身上去了。

    他编故事编得认真,好一会没听许莺莺出声了,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漫不经心地一瞥眼,正好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划过鼻梁落在了她脸颊和手背之间。

    秦西心头像是被星火烫到了一样突地一跳,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一瞬,对着许莺莺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眸轻声问道:“是这个故事太吓人了吗?”

    许莺莺把脸埋在了臂弯里摇了摇头,顺势在衣袖上擦了擦眼泪,重新抬起头,哑着嗓音笑道:“好久没人这么和我说话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笑弯的眼眸中又蕴出了泪水,她睁大了眼睛想憋回去,却没能控制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许猎户夫妇去世时她才刚满十五,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山脚下,除了一只大黄狗没有人能听她说话,白天夜里还得小心提防着歹人。

    大概也是因为一个人真的很孤独,她才会跟荀盛岚去了京城吧。

    秦西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想给她换个故事,可是偏偏以前给孤儿院小孩讲的各种小故事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屋内静了一会,许莺莺抬袖抹了把眼泪,吸了下鼻子,声音翁翁道:“我不哭了,秦大哥你继续讲吧,我不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