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些经历,即使是过了十年,也令人难以忘怀。

    尤其是那些没有科学根据、怪力乱神,但你又亲身经历、难以否认的事情。

    那斜影如刀的诡谲h昏截断回家的路,扭曲的鬼魂在没有星月的沙沙竹林如花絮般漫舞,爬行在庄内深夜的灾厄既狰狞又暴力地践踏满地的血水。故事看似迎来结局的黎明,却只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集T遗忘。

    而你,是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一个人。且Y森的云没有离去,真正的风台根本还没有刮起来。

    铃铃铃──铃铃铃──

    一声又一声急促的电话,将我从睡梦中铲醒。「您好,敝姓陈,很高兴……」

    应该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吧?我没睡过头吧?是主管又半夜发神经打来骂人?还是客户的SaO扰电话?难道是,我其实正在上班却睡着了?

    「喂~阿娟啊,你紧转来啦,底西螺ê基督教病院啦……是恁外嬷ê病危通知啦!台:阿娟啊,你快点回来,在西螺的基督教医院…...是你外婆的病危通知」话还没讲完,电话另一头却是老妈焦急的粗喘,还有那扯开大嗓门的哭音。

    「啥?」或许是长期不正常上下班的疲劳,又或许是冲击太大,让我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理解老妈哭诉的事实,整个人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醒了一半,握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好啦,我知影啦,马上着转去。予我先甲主管请假。台: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先让我跟主管请假」

    此时电话已经嘟嘟嘟地挂断了。望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刚刚刷到04:44。一串数字很不吉利,一GU从肩颈爬起来的恶寒,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按下咖啡机的按钮,迅速地刷牙洗脸上厕所,打开衣柜拉出一件白sE衬衫和黑sE高腰裙着装,梳开纠结油腻的黑sE短直发,画了简单的淡妆。滑开手机寻找主管的LINE时,才猛然意识到──我已经不需要请假了。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在上个月就被开除了。

    长期高压、高工时的工作环境,明争暗斗的职场,还有不合劳基法规定的低廉薪水,已经让我身心俱疲。而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那只挂着婚戒却XSaO扰的肥厚r0U手,让我最後不得不当众,将一杯水往一切源头的中年男主管脸上泼。

    台下在短暂三秒的停格後,先是飞出一窝蜂的窃窃私语,但随後都在大老板的叫骂声中恢复Si寂。大老板长期以来忽视我的难堪,所以我也让他难堪了,但是我输了。

    离开会议室後,确认了所有重要资料都已经喂给碎纸机或是自电脑删除,我也懒得收拾那些放在办公桌上不重要的私人物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栋有五十层楼的办公大楼。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告诉他们,说不定还可能吃上官司。啧,此次回去不知道该怎麽面对所有人?

    这让一大清早搭南下高铁第一班次的我,焦虑到想在高铁的厕所偷偷cH0U根菸。好在理智最後在擦的鲜亮的镜中秀出了我的银行存摺簿,才压抑住我的冲动。

    回到座位上,将便利商店买来的微波三明治原封不动地扔进清洁阿姨的推车中,而後只是匆匆吞了几颗只剩安慰剂效果的不明药丸。这份在社会上不顺遂又难以启齿的焦虑,甚至渐渐压过了外婆病危对我的冲击。

    可能是不小心吃到安眠药,突然好累,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车厢的前端似乎出了点状况,戴着耳机的我也不是听的很清楚,只是隐约看到出面的是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车掌小姐。

    算了,管他的,当安眠药压下了我的社畜焦虑,去年外婆炊着玉米,转头问我要不要盐巴的和蔼面容,就像翘翘板的另一端浮了上来。

    外婆已经八十几岁了,前年就陆陆续续被诊断出糖尿病、轻度失智等慢X老年疾病。去年发现大肠癌二期开了刀,预後还算良好。但几个月前又因为在浴室跌倒摔到头,自此就一直住院。虽然多数时间都还算意识清明,胃口和气sE也不算太差。